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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三只天狐(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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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十岁的小沙弥,颤抖着站在门口,眼中含泪。“我昨晚梦见阿妈死在雪崩里……我一直没敢说,怕你们觉得我不坚强……可是……我真的好想她。”

僧人僵住。

那一瞬间,他透过心网,清晰“听”到了小沙弥心底最深的恐惧??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失去被爱的资格。就像当年的他自己。

他缓缓转身,跪在地上,抱住孩子,失声痛哭。

“对不起……师父错了……我们都可以说怕的……”

这一幕被附近一名巡山的守灯人感知到,随即传递至心网中枢。苏眠睁开眼,嘴角微扬。她知道,真正的治愈从来不是消除痛苦,而是让人学会带着伤痕活下去,并愿意为此拥抱他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世界并未因此进入乌托邦。

仍有战争爆发,仍有谎言流传,仍有无数人选择沉默。但不同的是,每当黑暗降临,总会有人主动点亮一盏灯。巴西贫民窟里,一群少年成立了“真心电台”,每晚用简陋设备广播匿名心声;非洲某战乱区,医生在手术间隙录下病人临终遗言,上传至开放数据库,供亲人查询;甚至监狱系统也开始试行“倾听日”,囚犯可在无监控环境下倾诉犯罪动机,许多案件因此重新审理。

但也有人无法承受。

北欧某小镇,一位年轻画家在连续接收他人抑郁情绪后精神崩溃,画布上全是扭曲人脸与血色文字。家人发现时,他已经割腕,留下遗书:“我不是不想帮,是我再也分不清哪些痛是我的。”

苏眠得知此事,久久不语。

当晚,她在回音井边点燃一支蜡烛,面向北方,轻声道:“谢谢你曾努力倾听。休息吧,轮到别人了。”

次日清晨,那位画家奇迹般苏醒,声称梦中有人替他背走了十年的孤独。医生检查其脑波,发现异常区域竟自行修复。更诡异的是,他床头多了一幅陌生画作??一片星空下,两个背影并肩而立,题名《替你说》。

人们说,那是心网的回馈。

而苏眠,仍在变透明。

她的身体越来越轻,肤色近乎半透明,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金色与猩红交织的光流。守馆弟子们私下议论,说“开口者”即将离去,如同林晚一般,化为纯粹的意识存在。但他们不敢问,也不敢挽留,因为他们明白,有些人的使命,注定不能长久停留人间。

直到某个雨夜,雷声滚滚,电光划破天际。

一道身影踉跄爬上蜀山石阶,浑身湿透,拄着拐杖,正是陈砚之。他历经三个月跋涉,穿越荒原雪山,只为亲口说一句话。

守馆弟子欲阻拦,苏眠却挥手制止。

她走下悬崖,迎着暴雨,站在老者面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说。

陈砚之摇头,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不,你不知道……我说不出口,但我必须试。”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如裂帛:“三十年前,是我下令摧毁第一批共感实验体……包括……林晚的女儿。”

空气仿佛凝固。

苏眠瞳孔微缩,却没有震惊。她早从林晚的记忆碎片中察觉端倪,只是不愿确认。那个夭折的女孩,并非死于疾病,而是被当成失败的数据清除。而主导这项决定的,正是当时坚信“共感危险论”的陈砚之。

“我以为我在保护人类。”他跪倒在泥水中,“可我杀了一个会对着星星说话的孩子……她说,月亮是天空的眼泪……那天晚上,她本该活下来的……”

苏眠静静听着,任雨水打湿全身。

许久,她蹲下身,握住老人冰冷的手。

“她没怪你。”她说,“林晚也没怪你。她们只是希望,后来的人不要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陈砚之嚎啕大哭,像婴儿般蜷缩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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