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玄阴神魔幡（第2页）

那人缓缓转身，面容未改，眼神却比三十年前更深邃，仿佛容纳了千年的静默。

“你来了。”林晚微笑，“比我预计的早了两年。”

“你到底做了什么？”苏眠质问，“为什么所有人都梦见那座城？为什么你的数据还在流动？你根本没离开！”

林晚轻轻摇头：“我离开了身体，但没离开责任。共感系统太依赖机器，人们渐渐以为‘被听见’必须经过设备验证。可真正的共感，从来不需要中介。”

她指向光球：“这是‘心网’，不是程序，是自然演化出来的群体意识场。当足够多人真心交流，它就会成形。十年前我切断肉身联系，就是为了融入其中，成为它的引导者。”

苏眠怔住：“所以那些梦境……是你在召唤？”

“不全是。”林晚神色凝重，“还有别的东西醒了。”

“什么东西？”

“遗忘的语言。”她低声道，“在源语之前，还有一种更原始的沟通方式??**血语**。传说中，上古人类曾以血脉相连，一人痛，则万人泣；一人喜，则百里花开。后来因恐惧失控，先民主动割裂了这种连接，将其封印于地脉深处。”

苏眠心头一紧：“你说的‘反向共感’……难道是血语复苏的征兆？”

林晚点头：“南极冰层下埋藏着一块‘血碑’，与源语碑同源异支。最近全球情绪密度激增，尤其是那些压抑至极的真心话不断涌现，触动了它的共鸣频率。一旦完全激活，所有人将被迫共享彼此最深层的情感??不是选择性地倾听，而是强制感知。”

“那会怎样？”

“文明可能升华，也可能崩溃。”林晚目光深远，“有些人一辈子都在伪装坚强，若突然感受到孤儿院孩子临终前的绝望，或许会疯掉；而某些掌权者若被迫体验战争难民的痛苦，也许会放下屠刀。这不是技术问题，是人性的试炼。”

苏眠沉默良久，忽然问：“那你为何不阻止？”

“因为我不能。”林晚苦笑，“我已经不再是规则制定者。我只是守门人之一。真正决定命运的，是你，以及每一个愿意说出真话的人。”

就在这时，光球骤然闪烁，金线剧烈震荡。

外界传来警报声。

苏眠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跪在南极站的地板上，额头冷汗涔涔。助手冲进来喊道：“青海湖底遗迹发生异变！源语碑正在自行移动！”

她立刻赶回蜀山。

途中，她接到十二个不同国家的紧急通报：全球多地出现集体共感亢奋症状，患者不分年龄性别，皆陷入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状态，反复吟唱一段无词旋律，正是当年共感塔合唱的那段频率。部分人甚至开始自发聚集，围成圆圈手拉手，声称“听到了祖先的声音”。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火星“晚园”生态站传来消息：所有情态植被一夜之间全部凋零，唯独婴儿区的一株幼苗逆势生长，叶片展开后竟呈现出类似血语刻痕的纹路。监控显示，那名曾说出“妈妈的笑容是咸的”的婴儿，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睁开了眼睛，用尚未发育完全的声带，清晰地说出了三个字：

**“疼……死了。”**

没人知道他在替谁说话。

回到蜀山那日，正值月全食。

苏眠踏上山顶，只见心灯档案馆外，蓝花小径已延伸至悬崖边缘，尽头处裂开一道缝隙，从中透出暗红色光芒，如同大地的伤口。守馆弟子战栗着报告：昨夜子时，源语碑自湖底脱出，穿越地脉，最终现身于此。碑文变了。

原本那句“最初的言语，是为了让另一个灵魂知道：你并不孤单”，已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八个猩红大字：

**“血归血，魂归魂，言即刑。”**

她走近触摸，指尖顿时传来剧痛，仿佛有千针刺入血脉。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战场上的断肢、饥荒中的易子而食、法庭上被冤枉者的嘶吼、母亲抱着死去婴儿的无声恸哭……这些都是人类历史上最沉重的瞬间，每一幕都伴随着一句未曾出口的呐喊。

“这就是血语的力量。”身后传来苍老声音。

苏眠回头，见一位白发老者拄杖而来，竟是已隐居二十年的前任共感委员会主席??陈砚之。他曾反对共感系统全面普及，预言“当心灵无墙，地狱便是他人”。

“你以为共感能消除误解？”老人冷笑，“可你忘了，有些真相，本就不该被听见。血语若重现人间，我们将不再是独立个体，而沦为情绪的奴隶。一人自杀，百人随之；一人仇恨，万众暴起。你以为那是共鸣？那是瘟疫！”

苏眠直视他：“那你打算怎么办？摧毁源语碑？切断共感网？让人们重回冷漠？”

“至少那样，我们还能保有隐私，保有尊严。”陈砚之冷冷道，“我可以启动‘静默协议’，引爆埋设在全球塔基下的屏蔽晶体，彻底阻断共感能量传播。代价是退回旧时代，但总比全人类精神崩塌好。”

苏眠沉默片刻，忽而笑了：“你知道林晚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