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许克生的迷茫22（第2页）

计划定下：三十七日内，完成对全部三千七百余人的“心智净化”；同时，在京城、南京、琼州三地设立观星台，布设反向磁阵，扰乱七星引力对心种的共振效应。

然而，行动尚未展开，宫中忽传急诏。

太子朱允?召见。

清扬踏入东宫时，少年皇帝独坐灯下，面容清瘦，眼神却锐利如刀。他手中握着一份密报，正是玄烛子遗言的抄本。

“夫人可知，父皇当年为何执意推行新政？”他忽然开口，声音低缓，“他说，大明病了，不是缺粮少兵，而是人心信错了东西。可如今，朕看到的却是??百姓宁可信一个假神，也不愿听一句真话。”

清扬垂首：“陛下明鉴，非百姓愚昧，乃恐惧太深。瘟疫、饥荒、战乱接连不断，他们需要希望，哪怕那是虚妄的。”

“所以归命道才趁虚而入。”朱允?站起，踱步至窗前，“母后告诉我，您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孩子，真正的神，是懂得怀疑的勇气。’我一直不懂，现在懂了。我不怕他们造神，只怕万民失去质疑之力。”

他转身，直视清扬：“我要亲赴琼州，站在那废墟之上，向天下宣告真相。”

“不可！”清扬断然道，“您是天子，一旦被心种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我是天子，才必须去。”朱允?微笑，“若连我都害怕真相，谁还敢相信它？”

清扬望着他，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趴在朱标膝上听故事的孩童，如今已长成敢于直面黑暗的君王。她终于点头。

三十七日紧锣密鼓。

医官们日夜轮值，为受染者佩戴涤神仪，配合特制药汤引导梦境回归现实记忆。许多人痛哭失声，回忆起自己曾在红雾中听见“紫衣尊者”呼唤，几乎迈步追随。

工匠则在三大观星台埋设“破妄桩”，以阴铁碎片反向激发磁场，扭曲天体引力对大脑的影响。

林小禾带队深入民间，组织“记忆讲堂”，邀请幸存者讲述真实经历：某村妇如何靠疫苗活下全家；某郎中怎样用显微镜发现疫水源头；某少年因拒绝喝符水而被逐出祠堂，却最终成为医士……

这些故事被编成话本、唱词、皮影戏，在城乡传诵。

终于，月全食之夜来临。

夜空如墨，银盘渐缺，赤红色阴影缓缓吞噬明月。北斗七星熠熠生辉，第七颗尤为明亮，仿佛回应某种召唤。

琼州海岸，朱允?立于石坛之上，身披素袍，手持玉圭，身后是三千禁军与百名医官组成的方阵。清扬站在他侧后方，手中紧握最后一枚雷汞弹??若心种失控，她将引爆核心磁阵，不惜同归于尽。

“今夜，朕不以天子之名，而以子民兄弟之身，问诸位一句：”朱允?朗声道，声音透过扩音铜筒传遍四野，“你们愿意继续跪拜一个不会流泪的神像，还是选择相信一个会犯错、会痛苦、但仍坚持前行的人？”

无人应答，唯有海浪拍岸。

忽然，一名老农走出人群，颤声道：“我儿子死于天花，村里都说他是得罪了神。可清扬夫人的疫苗救了我孙子……我相信她。”

接着，一位女医官举起灯笼：“我曾被铜人迷住，梦见紫衣踏浪而来。但我醒来后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别信天上飘的，要看手里拿的。’所以我来了。”

一人、两人、十人、百人……越来越多的人摘下头上的“护神符”，扔进火盆。火焰腾起，映照出一张张坚定的脸。

天空中，月亮完全变红，七星光芒达到顶峰。

刹那间，地下传来低沉嗡鸣，仿佛万千铜人心脏同时跳动。远处废墟中，残存的机关残骸竟微微震颤，似有觉醒之兆。

清扬正欲引爆炸弹，阿福突然伸手拦住她。

“等等……”他仰头，盲眼中似有流光闪过，“我听到了……他们在反抗。”

果然，原本整齐划一的嗡鸣开始紊乱，有的快，有的慢，有的戛然而止。那些曾被植入心种之人，此刻脑波剧烈波动，却并未屈服，反而涌现出强烈的自我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