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咸阳宫病事22(第1页)
旭日初升。
朝辉洒落在上元县衙。
县衙突然充满了人声,打破了节日的寂静。
今天是正月初三,上元县衙开印了。
今天许县令不在,庞主簿召集各房司吏、典吏、三班的班头到了大堂。
。。。
雪粒子打在宫墙青砖上,发出细碎如蚕食桑叶的声响。蒋三浪牵着阿黄缓步穿行于洪武门至东华门之间的夹道,脚下积雪已被宫禁卫踩得结实,每一步都滑得厉害。他右臂旧伤隐隐发紧,却不敢松懈??方才殿中那番对答,看似得了天子首肯,实则步步惊心。朱元璋虽授他督办太仆寺案之权,可“提头来见”四字犹在耳畔,分明是把一颗脑袋悬于刀锋之上。
阿黄忽然低呜一声,耳朵竖起,鼻翼翕动。蒋三浪也顿住脚步。前方拐角处,一队锦衣卫正列队巡行,领头那人身量不高,面皮白净,腰间佩刀未出鞘,却自有一股凌厉之气。正是北镇抚司掌刑千户戴德全,人称“戴阎王”,专办诏狱要案,手段狠绝,连三品大员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蒋县令。”戴德全拱手,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恭喜高升。”
蒋三浪还礼:“戴大人说笑了,卑职不过奉旨查案,谈何高升?”
“哦?”戴德全眯眼一笑,“可听说您刚被陛下亲授节制江南五府马政之权?这可是从前太仆卿才有的差事。啧,一个七品芝麻官,竟踩到了六部尚书的头上,真真是破天荒。”
“朝廷用人,唯才是举。”蒋三浪不卑不亢,“戴大人若无要事,卑职尚需回衙部署人手,不敢久留。”
“慢着。”戴德全抬手一拦,“咱家奉太子令谕,特来传话??百外庆已押入诏狱,暂由北镇抚司看管。你若想见他,须得具名画押,写个‘提审条陈’,明日辰时前递到司里。”
蒋三浪心头一沉。诏狱非普通牢房,一旦入内,轻则脱层皮,重则无声无息地消失。朱标此举,表面是保护,实则是将百外庆置于锦衣卫掌控之下,既防泄密,也防蒋三浪独揽大权。他不动声色,只道:“多谢太子厚爱,卑职这就拟文。”
戴德全咧嘴一笑,转身欲走,忽又回头:“对了,醉仙楼昨夜被人烧了,半个时辰内化作焦土,连灶坑都被掘开灌了石灰水。许克生带人赶到时,只捡到半块烧黑的账册残片,上面一个字也辨不出。”
蒋三浪瞳孔微缩。许克生动作不可谓不快,但对方更狠,一把火便抹去所有痕迹。这绝非寻常宵小所为,必是有备而来,且背后势力深不可测。
他回到下元县衙时,天已全黑。许克生仍在值房守候,双眼布满血丝,桌上摊着几张炭笔摹写的残文。
“七郎!”见他进门,许克生猛地站起,“醉仙楼……完了。我派去盯梢的两个暗桩,一个失踪,一个今晨被人扔在秦淮河滩,喉咙割断,怀里塞了张纸条:‘再多管闲事,便是此等下场’。”
蒋三浪接过纸条,指尖摩挲着墨迹??用的是上等松烟墨,与今日府尹所持假手谕同源。他心中已有计较:北平府背后之人,定与应天府高层有勾连,甚至可能涉及中枢权臣。
“老师,”他沉声道,“立刻拟一份奏报,详述醉仙楼焚毁、证人遇害之事,请陛下彻查内鬼。另外,调集全县可用衙役,明日起封锁聚宝门至龙江关一带码头,凡有运煤船出入,一律登船查验蜂窝煤炉膛。”
许克生一愣:“查炉膛?”
“不错。”蒋三浪冷笑,“蜂窝煤是我推广的新物,百姓取暖便宜,官府省炭税。可若有人借机夹带私货??比如马场账册、密信、甚至火药??谁能察觉?那些烧成灰的账本,未必真的没了。灰烬也可验。”
许克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妙!他们万万想不到,咱们会从炉灰里找线索!”
正说着,周八娘匆匆进来,怀中抱着襁褓,脸色苍白:“七郎,孩子……发烧了,烧得厉害,嘴里直喊‘爹爹’……”
蒋三浪心头一紧。他近来日夜奔波,对孩子照料极少,此刻见婴儿小脸通红,呼吸急促,不禁自责。他伸手探温,果然烫手。
“请戴院判了吗?”
“请了,可他说宫中有要务,派了个年轻医士来,开了几味退热药,吃了却不见效。”周八娘声音发颤,“会不会……是中毒?”
蒋三浪眼神骤冷。此时此刻,孩子突然高烧,绝非巧合。他立即命人取来药渣,亲自研磨嗅闻,又蘸水涂于舌尖??微苦,略带涩麻,似有乌头碱之味!
“果然!”他怒拍桌案,“这是附子过量!轻则伤神,重则毙命!谁煎的药?”
“是……是厨房老张婆。”周八娘慌了,“她一向稳妥,怎会……”
“带她来!”蒋三浪喝道。
不多时,老张婆被带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爷饶命!奴婢真不知药里有毒!是一个小厮送来的药材,说是县尊特批的补骨脂,让单独煎给孩子吃……”
“小厮长什么样?”
“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只说……说是许县令吩咐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许克生。许克生勃然变色:“放屁!我何时让人送药?分明是栽赃!”
蒋三浪盯着老张婆,忽问:“那人走路可有跛?”
老张婆一怔:“对!左脚拖地,像是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