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吃五谷杂粮的肉体凡胎(第1页)
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已经数不清多少遍,褚攸宁每次收起手机后,都会忍不住对着姐姐笑个没完没了。樱粉色的绷带,这种普通患者未曾想到过的东西,医生的家属可以直接拥有。〖还有别的颜色吗?每天缠粉色的,我可能会审美疲劳。〗褚攸宁一本正经的刁难。“医用的绷带,颜色也不算很多。非医用的绷带颜色特别多,还有那种带卡通图案的绷带。等你结痂了,用不用医用绷带也就无所谓了,到时候你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选。”说这些的时候,李意浓想起了董沣送给妹妹的发带,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有点心不在焉。〖第一次做手术出院那天,我刚一回到家属院,就有两个小孩指着我叫“一只耳”。〗再谈起当年把自己惹哭的童言无忌,褚攸宁好像没那么伤心了,更像是在聊旁人的玩笑趣事。(一只耳:动画片黑猫警长里的小反派,被黑猫警长用手枪打掉一只耳朵,所以头上缠着绷带。)李意浓走到病床边,切换到手语模式:〖现在呢?你刚才照了半天手机,还觉得自己像一只耳吗?〗〖像粉色的一只耳。〗〖如果有个哥哥就好了,可以保护你,帮你出出气。〗李意浓知道自己这话有些突兀,但还是想借机试试。〖我有个哥哥。〗〖上次听你说过。〗李意浓点点头,壮着胆子问:〖你考虑过接受他吗?反正我从小就很羡慕别的小朋友有哥哥,你也羡慕过吧?〗〖我恨他。〗褚攸宁先行使了病号的权力,放低靠背,躺了下去。又行使了聋哑人的权力,闭上眼睛。心被揪了一下,李意浓后悔自己话多之余,也庆幸自己问了问。褚攸宁静静的躺着,身体试图放松,却又似乎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她能感觉到满头绷带的存在,那一圈淡淡的压力,仿佛是与这个世界建立起新联系的微妙标识,也是姐姐给自己的小小惊喜。麻药的后劲昨天下午就已经完全消散,伤口处传来阵阵钝痛,像是有一只小虫子在轻轻噬咬。不过,这点疼痛在褚攸宁心里,远比不上此刻复杂的情绪。一想到刚才提起哥哥时自己那句不假思索的“我恨他”,情绪简直是陷在泥沼里出不来。恨,这个字背后承载着太多难以言说的过往。小时候,别的孩子有哥哥姐姐陪伴玩耍,自己却只能形单影只。当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时,她多么渴望能有个哥哥站出来,像英雄一样保护自己。可那个所谓的哥哥,却在去年冬天凭空出现了,以一种不耻的私生子身份出现了。那个所谓的哥哥,没在自己被欺负时保护过自己,却成为一根压垮本就剑拔弩张的家庭的稻草。李意浓忽然间提起哥哥,褚攸宁那些被浅埋心里的情绪瞬间翻涌上来。这些情绪绝非简简单单一个“恨”字能表达,还有嫉妒。嫉妒哥哥的妈妈是视频里有恃无恐的人,而自己的妈妈却是视频里色厉内荏的人。这些情绪中还掺杂着不少恐惧。恐惧哥哥的健全会更加把聋哑人衬托得像个残次品,会让本就不喜欢残次品的爸爸彻底扔掉残次品。这些情绪中甚至有羡慕。羡慕哥哥虽然顶了个私生子的名号,却拥有婚生女儿可望而不可得的和睦家庭。她在那些八卦新闻被强行撤掉前看过几篇,有的记者写“私生子从小被养在董氏集团的继承人身边,而且被董律茂视如己出”,有的记者写“私生子现在就供职于江海集团内部”,有的记者写“京圈里很多商业大佬都知道江澜当年是奉子成婚,只是没想到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偷偷睁开眼睛,姐姐不在病房里。褚攸宁再次拿起手机,没像那会儿一样点开照相机欣赏粉色绷带,而是点开相册里的那段视频。视频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年轻高大的小伙子,急匆匆冲到江澜面前,义无反顾的挡在了江澜和所有陌生人之间,充当着永远支持妈妈的好孩子。不像妹妹,是欣赏妈妈悲剧的坏孩子。这一幕是视频最后3秒发生的事情,别的观众可能根本就注意不到小伙子的出现,只有恨他、嫉妒他、恐惧他、羡慕他的妹妹,在这最后的3秒里反反复复摁下暂停键。当李意浓拎着午饭回来时,褚攸宁已经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委屈的湿痕,病房里落针可闻。过了许久,褚攸宁缓缓睁开眼睛,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她看向姐姐,用手语说:〖对不起,我刚才又发脾气了。〗李意浓赶紧拿起饭盒,快步走到病床边,温柔的看着她:“刚才不算发脾气呀!攸宁,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尽情向我吐槽家里的事,说出来能舒服些。”见患者低头不语,李意浓拉开小桌板,一样一样摆着菜:“饿了吧?饭还没凉,可以吃。”两个人围在病床上支起来的小桌板前吃饭的时候,李意浓提议:“过两天出院,要不要换家酒店?出院后还需要连续每天来医院,但是可以不赶早,只要咱们别住得太远就行。”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我无所谓,你决定吧。〗还是有点不舒服,褚攸宁慢慢挪着身体,调整了个姿势。窗外有些起风了,树枝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这要是在我们医院,估计没5天根本就不可能出院,听力科的病房常年半空着,遇到经济条件好些的患者,还要忽悠人家住1个星期。这里可好,床位太紧张了,住3天就能把人撵出去。”〖那你们医院什么科室的床位最紧张?〗“肾内科和胸外科。当然了,还有icu,每家大三甲的icu都床位紧张。其实骨科的住院患者数量最多,奈何人家骨科财大气粗,自己有一栋单独的15层新楼。不像我们急诊科,窝在红砖小破楼里,连耗子都嫌我们这里挤。”李意浓一边说,一边给褚攸宁夹菜。褚攸宁抿起嘴,怯生生的问:〖不要放弃考博,行不行?〗有点吃惊于这个请求,李意浓努力维持着轻松的表情,伸手轻轻摸了摸褚攸宁的头:“没放弃啊!谁说我放弃了?我正在给自己加油……”〖你都很久没去设备室练习了。〗“明年春天才考试呢,还有充足的时间。”李意浓微笑着回应,眼神却不怎么坚定。〖等咱们回去了,你要继续练习,而且还要叫上我当观众。〗“练习很累,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而且超级费肩膀。”〖可是你做手术的样子真的很棒,比电视里演的医生更像医生。〗褚攸宁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那当然啦!他们是演员,假医生。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真医生!”李意浓自豪的眨眨眼。〖我特别:()最难发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