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元代策问的主要特点(第1页)
第三节元代策问的主要特点
一、时务策与经史策
根据科举程式对策试类型的划分,元后期策问可分为时务策与经史时务策(简称经史策)两类。前者一般是单就朝廷时政设问,基本不涉及经史,策题较短,问题明确,主要考察举子是否具有洞悉天下民隐及政事利弊的识见与才能;后者则要在经学、史学的领域内命题,或考察经史的理解与辨析,或由经史推问时政,策题相对较长,问题复杂,举子非有较深的经史修养则不能应答。
所以,延祐以后各级科举考试的策试题目,往往会标明考试的等级与对象,以示区别。如金华学者黄溍文集中保存的科举策题,就有《会试汉人南人策问》1道,上都、江浙《乡试蒙古色目人策问》2道,江西、江浙《乡试南人策问》2道。[1]苏天爵文集亦有《廷试汉人南人策问》《拟廷试蒙古色目策问》各1道。[2]有些学者的策问,虽然没有明确标识,但从策问形式与命题范围,还是可以判断其类别。以下试举两道廷试策问为例,分析时务策、经史时务策的各自特点。其一:
文武之道,有国家者不可偏废也。文艺对策,取学问之士,我朝已行之矣。独武举未讲,非所以备文武之道也。方今四海亿兆之众,蕴畜才能者,岂无其人乎?夫武职子弟,袭受世赏,衣食为事,游媚富贵,使之将万人,率千夫,其于功勋之裔,则至厚矣。国家何赖焉!兹将议立武举,以求草泽弓马膂力之夫,谋略技能之士,以应武选,其策何先乎?必功勋世臣之裔,草泽有能之人,兼用并置,仍不戾于时宜,何者为便益之道乎?子大夫学通今古之制,褎然来廷,其悉以对,朕将亲览焉。[3]
廷试仅考策一道,是以皇帝的名义出题设问,将朝廷的大政方针,考问经由礼部会试选拔出来的进士,鉴别他们的政治识见及才能。因而,廷试是科举中最高级别的考试,也是最重要的策试。根据延祐以来的命题规制,先期由读卷官拟定策题四道,“缮写进呈”,由“御笔点用其二”。[4]泰定四年,马祖常以太子左赞善、翰林直学士充廷试读卷官,拟定廷试策问二道,此为其第一策。策问提出,元朝武职,以功勋子弟世袭受赏,年久弊生,惟以衣食游媚为事,不堪任使。如今朝廷已兴文举,又议立武举,希望进士对武举设置提出合宜的措施,以便功臣世裔与草泽武士能够兼用并置,去除积弊。这是希图对传统军事制度进行改革的大胆设想,虽然元朝未能实行。马祖常为色目人,延祐首开科举,马氏乡试、会试皆第一,廷试因必以蒙古人居榜首,故屈居第二,由此名动京师。[5]他的两道廷试策问都很简洁明确,字数在二百至二百五十言之间,一议开武举,一讨论吏治与刑法,都是只问时政,不涉及经史,是比较典型的考问蒙古、色目进士的时务策。
文宗至顺元年(1330),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兼经筵官兼国子祭酒虞集为御试读卷官,拟制策四篇以进。其文集及《国朝文类》中,都仅收廷试策问两道,且题前无“拟”字,大概是为皇帝点定的实际试题。其第二策曰:
朕闻:伏羲、神农、黄帝之事,见于《易》;尧、舜、禹、汤、文、武之治,存乎《书》。皆圣人也,其号名虽殊,而治化则一。日月星辰之为天,丘陵川泽之为土,君臣父子夫妇长幼之为人,三极之道,有以异乎?宗庙也,朝廷也,师旅也,礼乐也,佃渔也,耕桑也,时之所尚,虽小有损益,其为治之具,岂有易于此者乎?然而伏羲、神农、黄帝之所以为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为尧、舜、禹、汤、文、武,可得而别欤?伏羲之卦,文王申之;神禹之畴,武王询之:文无异也,道无异也。然伏羲之作,造化备矣,何以犹待于文王?武王之心,神明通矣,何以犹待于箕子?然则群圣之奥,有待于后世者,犹无穷乎?子大夫习之于师,考之于古,得之于心,宜之于今,亦素有其说乎?朕诚以为非伏羲、神农、黄帝无以为道,非尧、舜无以为德,非禹、汤、文、武无以为功。心术之精微,制作之会通,子大夫其悉陈之,朕将亲览焉。[6]
全问约三百五十字,篇幅稍长于马祖常的时务策。更要紧的是策问的经学要求,应考者非但要透过《周易》的伏羲画卦、文王重卦,《尚书》的洪范九畴,来探讨伏羲、神农、黄帝直到尧、舜、禹、汤、文王、武王的九圣之道,分辨其间的细微差别;还必须根据《古文尚书·大禹谟》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的十六字心传,来系统阐述宋代理学标举的儒家道统。策问的经学范围,已然超出蒙古、色目人应当学习的《四书》,而涉及《五经》。显而易见,这是一道考问汉人、南人的经史策,策问难度明显增大。这固然符合汉人、南人的知识结构和思维习惯,却也是二者考生中选比例较少所不得不然。
科举中时务与经史时务策的分立,必然影响到各级学校尤其是国子学,在国学私试和地方学校的策试中,也要作同样的区分。黄溍文集中,即有《国学蒙古色目人策问》18道、《国学汉人策问》25道,应当是他在后至元元年至六年(1335~1440)任职国子博士期间,为国子学私试拟定的策题。此外,黄氏文集中还有《堂试蒙古色目人策问》1道,《堂试汉人南人策问》3道,可能是黄溍至正初年担任江浙等处儒学提举时,为地方学校拟定的策题。[7]有些学者的策问虽然没有标明考问对象,仍可加以区分。如吴师道《国学策问》四十道,其中前二十一首策问篇幅较短,少者仅六十余字,长者也不足二百言,且问题比较简单,只问时政,较少涉及经史,应是对蒙古、色目生员的时务策。后十九首则篇幅较长,多在三百字以上,最长者达五百字,问题颇为复杂,或考问经史,或由经史问及时政,应该是对汉人生员的经史时务策。
以下分别列举黄溍的两类国学策问,稍作辨析。其《国学蒙古色目人策问》问曰:
古之为国者必务训农,其民富而俗醇,良有以也。方今朝廷重臣,既专领司农之官,郡县长吏,又兼任劝农之职,而田里之间,地有遗力,人多游心。谈者率以为,田不井则背本而趋末者众,是固然矣。夫井地之法既未易卒复,若何而能使守本业者有以尽其力,逐末作者有以易其心?幸试陈之。
盖闻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今之君子知学道者,诚有之矣。小人而能学道者,初不多见也。伊欲以斯道觉斯民,使化行俗美而比屋可封,则为君子者,不得不任其责。请试言之,以观二三子之自任者何如也。
钱出于古,而交、会创于近代。然所谓交、会者,必以钱为之本。盖合券所以取钱,非以彼易此,使之舍实钱而守虚券也。方今钞法独行,而钱遂积于无用之地。立法之初,固有因有革,及其既久,亦宜有变通之道焉。请试言之,以待执事者之财择。
除盗救荒,非无良法,然莫若思患而豫防之。乃今圣仁在上,威行惠孚,蚁聚之众,固已肃清,菜色之民,殆将苏息。及是时也,儆戒无虞,蓄积备具,有不可不素讲者。二三子傥有志焉,于从政乎何有!请试陈之,以俟有司者之询访也。[8]
以上四则蒙古、色目策问,或言务本抑末之策,或求化民成俗之术,或询变通钱币之道,或征除盗救荒之法,都是讨论政事、简洁明晰的时务策。
黄氏《国学汉人策问》第五首云:
国朝之制,策士必以经史、时务。时务诚未易知,经出于圣人,亦不容拟议也,姑以史事言之。左氏之所传,太史公之所纪,立法何不同欤?班固、荀悦、范晔、袁宏、陈寿之流,互有祖述,孰为得失欤?欧阳子《唐书》,法太史公者也;司马公《通鉴》,法左氏者也:而皆不能免先儒之讥,是盖有其说矣。然《纲目》之作,或因其旧,或革而正之,其是非去取,可得而闻欤?方今六馆之士,奋自儒科而居编摩论撰之列者,踵武相接也。二三子于昔人之是非得失,安可无夙讲而为之折衷欤?愿试陈之,以观所学。[9]
这是一首专门探讨史书体裁与方法的史策,与朝野当时议修宋、辽、金三史的吁请相呼应。考生对策,应比较《左传》《汉纪》《后汉纪》等编年史,与《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等纪传史,在史书体裁上的继承演变。策问还特意标举北宋著名史学家欧阳修《新唐书》和司马光《资治通鉴》,两书虽各有所长,却仍不能免于讥议,因而要求考生探讨两书的得失,并说明朱熹《资治通鉴纲目》对《通鉴》的因革损益,作为元代修史者之借鉴。策问的范围,从先秦两汉直到南宋,涵盖了元以前众多的史学名著,其目的,显然是考察国学中的汉人生员,在史学上的蕴蓄和识见。
《国学汉人策问》第八首言:
三代之兴,皆改正朔。夏建寅,商建丑,周建子,此三代之正朔也。而《甘誓》有三正之言,则三代之前,三正既迭用矣。黄帝、颛顼之历,尧之授人时,舜之协时月正日,果何所建欤?前乎夏、商,既建寅矣,以汤、武、周公之圣,何为不能踵而行之?而行夏之时,犹有待于孔子然后定欤?建子者,一阳之生,天道之始也;建寅者,三阳之长,人事之始也。商之建丑,独何义欤?秦之建亥,亦商、周有以启之否欤?先儒谓三代改正朔而不改月,数以《诗》《书》言之,月固不改矣。考之《孟子》,则月盖未尝不改也。何其不同欤?由汉迄今,率用夏时,是无容议矣。然语古而无征,习今而不察,亦君子所耻也。试索言之。[10]
此则策问,是对汉人生员经学修养的考核。考生既要根据《尚书》《诗经》《孟子》等儒家典籍,说明夏、商、周三代正朔历法的沿革演变,又需辨析经典记载之间的矛盾抵牾,倘无对经典的通习熟诵,是难以应答的。
二、时务源于经史
鉴于科举程式对经史时务策的规定,故延祐元年(1314)江浙行省乡试,就已经出现经史与时务关系的讨论。这是元朝举行科举以来的首届乡试,其为世人关注可知。
经史所载,皆时务也。读《虞书》,则知尧、舜之务;读夏、商、周之《书》,则知禹、汤、文、武、周公之务。读史亦然。至于史,则时与务靡然俱下,何欤?无乃知为务以救时,而不知稽经以为务欤!钦惟皇上神圣冠伦,嗣大历服,祗若祖训,以科举取士,岂徒务以经术变前代设科之陋而已?盖务得真儒而用,使风移俗易,臻至治也。混一以来,垂四十年,草创因循,至于今日,官冗吏污,民嚣俗敝,有矣!欲致隆平,当去太甚。然则官冗不可不汰也,当如汉光武吏职减损,十置其一欤?吏污不可不惩也,当如隋文帝使人遗以钱帛,受者加罪欤?民嚣而争讦相尚,当如赵广汉者钩距求情,痛绳以法欤?俗敝而奢侈无节,但令如贾谊者太息于庶人帝服、倡优后饰欤?自古一法立,一弊生,弊生则又为之法,于是法如牛毛,弊如蜂午,时与务靡然俱下,由此故也。然则使人何以无幸爵之心,而不壅铨曹?何以使吏消黩货之念,而不干邦宪?何以使民知逊悌?何以使俗知礼节?古之治天下者,经具焉,而何务为之本?知经之要,明务之本,逢今之时,平天下犹运之掌上耳。魏征论五帝三王不易民而化,封德彝非之曰:“魏征书生,岂识时务!”彼不知教化乃时务也。魏征言焉,太宗纳焉,是以有贞观之治。尝闻:“取法于上,仅得其中。”使皇元之治止如贞观,而不进于唐虞三代之隆,果有真儒出焉,将其心愧耻矣!诸君钦听明诏以来,念此至熟也。其稽经以对,副圣天子侧席真儒之意。[11]
策问开宗明义,指出经史所载皆是时务。后世政治日益衰颓,正是由于只知为务以救时,而不懂得稽经以为务。策问要求考生借鉴经史,以寻求拯救元朝官冗、吏污、民嚣、俗敝等四方面时弊的措施,还特举唐代魏征与封德彝的争论,阐明经史的教化功能,才是真正的时务之所在。这道专对南人策问的主旨,并非要对时务策与经史时务策的划分提出异义,更不欲对蒙古、色目人只考时务策不及经史进行质疑;仅仅是向参加考试的南士强调时务与经史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从历史上证明经史时务策的合理性。有意思的是,策问出现的本身,却刚好反证了只问时务不言经史的荒谬,凸显了时务策与经史时务策分卷等级策试的不合理。而这恰恰是命题者始料不及的。
徽州路休宁县朱学学者陈栎的对策,即在策题基础上,对时务与经史的关系作了进一步申发。对策首先将经与理学倡言的儒家之道相联系,提出:“经所以载道,道之体,必达于事之用;史所以载事,事之用,必本于道之体。”其所谓“事”,当即时务。儒家经典承载的道,与史书记录的历代时务,正是体与用的关系。根据策问的要求,陈氏将官、吏、民、俗四事贯穿经史,逐一检讨了清官冗、涤吏污、化民嚣、移俗敝四大时务的历史经验,然后指明:“时务之中,教化与焉”,“徒知为务以救时,而时卒不可救”。他以为这正是三代之后时与务靡然衰弊的原因所在。因为“时务,事也;教化,道也”。只有“不徒时务之末,必本之以教化之道”,才有可能纠正时弊,平治天下。对策至此还未竟其意,陈氏又特别标举《大学》一经的正心平天下之道,希望透过正天子之心,来匡正朝廷、百官,乃至正万民、正四方而天下平。[12]对策明确了经因载道而为本,时务只是道之运用,很好辨析了两者的关系。陈栎亦以对策在乡试中脱颖而出,中选举人。
值得注意的是,在实际策试中,议论时务也确实很难脱离经史。元后期的时务策,往往难以单纯讨论时政,而不出现经史的内容。苏天爵《拟廷试蒙古色目策问》曰:
朕闻昔者帝王之有天下也,或创业艰难,或继体守文,虽所遇之时不同,及其成功一也。夫周之文、武、成、康,德业尚矣。汉之高祖、文、景,唐之太宗、明皇,其治功尚有可议者乎?我太祖皇帝肇启洪基,世祖皇帝混一区夏,列圣相继,治底隆平。朕承天地之休,居亿兆之上,夙夜祗畏,罔敢逸豫。载惟祖宗之治,所当先者何欤?成周圣王,汉、唐英主,其得其失,所当鉴者何欤?子大夫悉心以对。[13]
这是一道专为蒙古、色目人拟定的时务策,考问的是当朝的政治应以何者为先务。然而,讨论时政,除应熟悉本朝列祖的武功文治外,更需要借鉴古昔圣帝明王的统治之道。因此,策问要求从周、汉、唐三朝的历史中总结经验教训,以指导当世的政治。这说明科举程式虽然以时务策与经史策相分离,然而,科举一旦实行,即很难防止传统儒学思维的渗透。
事实上,元代不少有识之士已经对蒙古、色目人只考时务策而不涉及经史提出质疑。后至元间任职国子博士长达六年的黄溍,在蒙古、色目人策问中就曾提出:
昔安定先生之教学者,有经义斋,有治事斋。治事者,人治一事,又兼一事,故其出而仕,多适于世用,若老于吏事者,由讲习有素也。夫穷经而不能致用,则经为空言矣。作事而不师于古训,则其为事,亦苟焉而已矣。是果可歧而二之欤?然以其成效观之,则又如彼何欤?诸君子朝斯夕斯,所谈者无非经义也,所治事果何事欤?幸试以素所讲习者,言之毋让。[14]
北宋学者胡瑗教授湖州时,设立经义、治事两斋,讲明《六经》与治道,以经义结合时事教授诸生,庆历时遂为太学所取法。其精神即弟子刘彝所言:“以道德仁义教授东南诸生”,“明夫圣人体用,以为政教之本”,[15]为后儒奉为圭臬。黄溍即据此设问,说明穷经而不能致用,经就只是空言;而治事不师于古训,也只能是苟且之政。所以,经义与治事二者,实不能歧为二途,委婉地对时务策不涉及经史提出疑问。
黄溍的另一首蒙古、色目人策问也指出:
学者,将以行之也。所学何道欤?所行何事欤?弦歌之化,本于四科之文学,后世专门名家,犹有以儒术饰吏者,以经义决事者矣。夫何古道湮坠,士习日偷,群居则玩思空言,而指簿书钱谷为细务;从政则苟逭吏议,而视仁义礼乐为虚文。不几于所学非所行,而所行非所学欤?二三子蒙被乐育,以幼学为壮行之地,可无所熟讲而素定欤?孔门远矣,西汉之士,有不可企而及者欤?愿试陈之,无以让为也。[16]
文学、政事,同属孔门四科,本是孔子之教中密不可分的内容。汉代犹有公孙弘等以儒术缘饰吏治,董仲舒等用经义决断政事。然而,后世习经学者以政事为细务,从政者以经典为虚文,导致学行分离,士习浇薄。策问虽指后世为言,实际针对的还是元代政治趋向之下的士风,而经史、时务策的分立,也是促成学术与政事异途的原因之一。孔门四科出于《论语》,虽然也是儒家经典,却是无论蒙古、色目,还是汉人、南人都必须学习和考试的《四书》之一。策题从《论语》中设问,进而联系到当代士风,虽是对蒙古、色目生员的时务策,却巧妙地将经史与时务融为一体,尤可见作者的别具匠心。
继黄溍之后就任国子博士的金华学者吴师道,在其《国学策问》中,更进一步倡言经史是时务之本:
经载圣人之道,史记历代之事。经史者,时务之所从出,而经又史之所从出也。以道制事,则经不可以不明;以古准今,则史不可以不讲。舍经史而谈当世之务,可乎?今策试之法,或止以时务而不及经史。不及经史者,岂专以时务为急乎?抑虽不明言经史,而经史自有所不能外欤?史犹可置也,经者,道之所存而事之本也,其可置欤?有司必不以浅待诸生,而诸生之所自待者,亦必不尔,愿闻以祛所惑。[17]
吴氏认为,经史是圣人之道、历代之事的载体,是时务的本原。舍经史则时务无从谈起,而经又尤其是史与万事之本。这一思想,其实是陈栎延祐对策的概括。然而,元朝科举与国学的策试法,蒙古、色目人只考时务策而不及经史,是失其根本的。策问明确表达了吴氏对时务策、经史策截然区划的不同意见,也因此期待蒙古、色目生员亦以经史自励,而不满足于只谈时务不通经史的浅薄。当然,上述解释,还只是策问文字的表面意涵,更深层次的寓义乃在于元朝的政治,即朝廷的一切大政方针,都应该导源于经史,尤其是儒家的经典,才能改变因循茍且、世事日坏的状况,真正实现理想中的唐虞三代之治。可惜,这在“蒙古至上主义”的元朝,[18]只能是汉族儒士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