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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此爱尽终年(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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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谢了,师妹。”阿袖喃喃道。

松香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不是我,是地锦……”

阿袖虽在昏昏沉沉中,听到这句话心中还是一凛。地锦?那个最没用、最怯懦、最孱弱,他们连戏耍都懒得戏耍的家伙?

阿袖缓了口气,抬起头,环顾四周。道法门派的弟子们,有的在与妖类交战,却大多落于下风;有的却是干脆不战而逃,慌不择路。聂大师父长发披散,脸色已成乌青,却还在勉力支撑;阿苏师兄倒在地上,似是已经没了气息。

而她那个漂亮傲气的松香师妹,已然返身再次投入战斗。她衣衫脏乱,面孔乌黑,却全然不顾自己的模样,正在同几只青面妖兽打斗。她的剑招很稳,有聂大师父之风;而她身后,那个向来低着头、旁人连容貌都记不太清的地锦,则招招相护,体贴稳妥。

她像一棵树,他像一座山。他们谁都没有说话,无暇说,也不必说。阿袖沉默地看着他们,只觉二人满面风尘,却又是那般光彩照人。

同她相熟的一个弟子正在慌张逃命,跑过她身边,脚步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符咒来:“给,这个能暂且避过妖的耳鼻,你随我逃吧!”

阿袖接过,“唰唰”两下撕得粉碎。那弟子急得跺脚:“你疯了!”阿袖冷笑道:“你滚吧!逃你的小命去,孬种!”

那弟子自是想走,却又不忿于阿袖此刻的鄙夷,梗着脖子道:“你也别死撑了!连乘虚上仙都已经走了,你还能打个什么?咱们这些修仙之人,所为的不过是修成仙身、万事随心,又不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

他说完这话,旁边正在应战的两个弟子脸上立刻浮现动摇之色。阿袖气得脸色铁青,抄起剑便喝道:“动摇军心,无耻败类!我先斩了你!”

那弟子吓了一跳。他学艺不精,又是逃命之时,哪有胆气与彪悍的阿袖硬碰硬?见她真动了杀意,又那般辱骂自己,他心里也恼恨起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躲开了阿袖一击,左右环视,见一只妖力最强的千年蟾蜍精已将聂大师父逼得连连吐血,便飞快地向那方向跑去。

那弟子一下从蟾蜍精身旁跑过,阿袖持剑跟在后头,却忽觉一条极其黏稠的东西缠绕在她腰上,低头一看,却是那蟾蜍精的舌头。阿袖突然明白过来——那弟子有符咒,蟾蜍精瞧不见他,可自己……她心念不过转到这里,那长长的舌头突然化作凌厉的剑,一下穿透了她的胸膛。

“师姐——”松香一声凄厉的哭喊,远得仿佛相隔崇山峻岭。阿袖的身躯飞起来,像一只受了惊的雀鸟。

一双手臂将她轻轻托住,她最后所看到的是一截白衣,与一张精致到极点的脸庞。

她恍惚回到了昨日,去寻乘虚上仙的路上。阿苏师兄说起上仙要杀一人,却又吞吞吐吐,那时候,是松香接了茬吧?后来,后头那一张桌上茶盏落地,发出一声响。她回过头,便是看到了眼前这样一张脸。

那时,这张脸更娇媚些,更风流些。这张脸偶尔会入她的梦,在她心头泛起淡淡涟漪,不过她知道,那也不过是涟漪而已。

如今,她能再见他一面,真好……阿袖慢慢合上眼睛,没来得及再吐出半句话语。景止轻轻将她放到地上,无声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向着松香与地锦二人的方向送出一道仙力。

一记仙力将两只妖打飞出去,缓解了二人的压力。蟾蜍精眼见情势陡变,叫唤一声,众妖便暂时罢了手。

这一罢手,众人一瞧,方觉修仙门派死伤惨重。

松香急急奔了来,扶住阿袖的上身,伸手探去,却发现已经没了呼吸。

“师姐!”她不禁鼻子一酸,却又拼命将眼泪逼了回去。地锦沉默地站在她身边,以背抵挡着妖类看向她的视线。

“抱歉,地锦,我来晚了。”景止看向地锦,宛若清风般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歉疚。

“不,景止,多谢你来。”地锦真心诚意地拱了拱手,“道法门中之事,本与你不相干……”

而那一个相干的上仙,却早已溜之大吉了。

“不错……”那只硕大的蟾蜍精懒洋洋地叫唤了一声,“与你有何相干?景止,我不对你动手,是留你三分面子。昔日,你也为妖,应当能体会我等此刻的心情吧?”

“是,昔日那些仙人所做的种种,确实为人不齿。”景止的声音温和,“只是既是他们犯下的错,又能怎让这些无辜的修仙之人承担?”

“不找他们找谁?乘虚老儿早已跑了!”蟾蜍精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舌头突然一伸,插向一个正预备悄悄溜走的小弟子。景止眉心一蹙,一道仙力激射而出,那蟾蜍精的舌头偏了半分,落在小弟子跟前。小弟子逃过一劫,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蟾蜍精疼得缩了一下舌,两只灯泡一样的大眼睛盯着景止,从胸膛中发出闷闷笑声:“我这可是为修仙门派清理门户啊!你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哪能担得起仙界的未来!”

靠着墙角的聂大师父听得此言,气得吐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他挣扎着坐起身,冷笑着道:“我们修仙门派之事,哪里轮得到你们妖类插手!

修仙之人是好是坏,自有那升仙台来定夺。要真是败类,无论如何也修不得仙身的!”

他这话一出,众妖面上齐齐变色。这“升仙台”三字,本就是他们的痛脚,他们再潜心向善,修炼千年万年,也不过同这些修仙人中的败类渣滓一般,永远升不了仙,注定会灰飞烟灭。

一阵**在妖中弥漫开来,蟾蜍精轻声咳嗽,将那**暂且压了下去。他的目光转到景止脸上,他笑眯眯地问:“景止上仙,传闻这升仙台渡人不渡妖,怎么你就能成了仙呢?”

景止的眸子微微一眯:“非升仙台渡我,是一衾上仙渡我。”

“这么说来,只要寻个上仙,我等便可……”那蟾蜍精说着,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巴。

景止微微一笑:“你忘了?鲲神离世时,升仙台已经封存。”

蟾蜍精笑笑:“昔日升仙台乃是世间最后一个神所修筑,如今这世上,不还有一个神吗?”

景止的笑意凝在脸上,化为彻骨冰寒。他冷冷望着蟾蜍精,道:“你想动她分毫,便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蟾蜍精哈哈大笑:“这话怎么说的?她乃上神,我们区区妖类,岂能动她分毫?只是我们动不得她,难道还动不得她的心上人吗?”他说着话,望向景止,“听说上仙对神女情有独钟,而神女也是为了上仙才成妖成神。这般情谊,着实动人。想必神女自是甘心为上仙你做任何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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