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同样的破碎（第1页）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苏晚停下动作，放柔了声音，用自己都不熟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意大利语，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很快就好了。”他当然听不见。这更像是在对她自己说。处理完所有的伤口，苏晚又找来自己干净的睡衣，费力地为他换上。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她坐在地毯上，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少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窗外的雨还在下。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光。光线勾勒出少年沉睡的侧脸，让那份苍白与脆弱，显得愈发清晰。苏晚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深夜，她被一阵细微的、压抑的呻吟声惊醒。她抬起头，看到沙发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侧过了身，蜷缩成了一团。他似乎在发高烧，身体不住地颤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她听不懂的音节。苏晚立刻起身，找来退烧药和水。她半跪在沙发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吃点药。”少年在她的呼唤下，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一条缝隙，缓缓张开。然后，一双翡翠般的、清透的绿色眼眸，毫无预兆地，撞进了苏晚的视线里。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两块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最顶级的宝石。漂亮得不似真人。可那眼眸深处，却盛满了迷茫、痛苦，与一种小兽般的、对世界全然的脆弱和警惕。苏晚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这眼神……这眼神，和她第一次在那个雨夜的小巷里，看到陆夜抬起头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同样的破碎。同样的无助。同样的，能在一瞬间击中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苏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她拿着水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水杯里的水晃动着，洒了一些出来，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她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是他。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发色不一样，瞳色不一样，脸也不一样。他不是陆夜。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恐慌与心悸。仿佛命运兜兜转转，又将一个一模一样的灵魂，以一种全新的、她无法拒绝的方式，重新推到了她的面前。沙发上的少年，似乎被她的反应吓到了。那双绿色的眼眸里，那丝刚刚亮起的、微弱的光，又迅速地黯淡了下去。他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被抛弃般的惊惶。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沙哑的音节。苏晚没有听清。但她看到，他的眼角，缓缓滑下了一滴泪。那滴泪，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没入金色的发丝里。像一滴滚烫的岩浆，灼烧着苏晚的神经。她亲手点燃的大火，终究还是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在她面前，燃起了小小的、罪恶的火苗。而她，再一次，成了那个唯一的、手持火种的人。那一滴滚烫的泪，彻底击溃了苏晚用一整年时间辛苦搭建起来的心理防线。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沙发上那个因高烧而颤抖，眼中却流露出被遗弃般惊惶的少年，心脏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不是他。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叫嚣。发色，瞳色，五官，没有一处相像。可那份破碎感，那份在绝望中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眼神，却和记忆深处的那个黑发少年，分毫不差。命运的恶意，在此刻具象化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住。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退缩与恐惧，那双翡翠般的绿眸中，刚刚燃起的微光，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迷茫与痛苦。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从干裂的嘴唇里，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小兽般的呜咽。苏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混杂着雨水的咸腥，和他身上伤口传来的淡淡血气。她不能再退了。这只“迷途的羔羊”，是系统硬塞给她的，是她无法逃避的，新的“因果”。再次睁开眼时，苏晚眼中的惊惶与挣扎已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那份她练习了无数遍的、圣母般的温柔与悲悯。她重新走回沙发边，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水杯，半跪下来。“别怕。”她的声音放得很轻，用的是安抚的意大利语。“你发烧了，先把药吃了。”她将一颗白色的药片递到他唇边，又将水杯凑了过去。少年警惕地看着她，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没有张嘴。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苏晚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保持着那个姿势，用一种无害的、充满善意的目光回望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剩下窗外不休的雨声，与少年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最终，是身体的痛苦战胜了心底的警惕。少年艰难地张开嘴，含住了那颗药片，就着苏晚的手，喝了两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滚烫的喉咙，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吃完药，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新倒回柔软的沙发里，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苏晚替他掖好薄毯，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她收回手，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静静地守着。这一夜，她没有再睡。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透过花店的玻璃窗，洒了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是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的。她睁开眼，发现沙发上的少年已经醒了。：（）心软美人，反派弟弟是阴湿病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