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归途泣血与圣山曙光（第1页）
枯木林的喧嚣与血腥被远远抛在身后，但沉重的喘息与脚踏积雪的咯吱声，如同丧钟般敲击在岩雪和楚晚莹的心头。岩雪背负着昏迷的墨云舟，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左臂被巫祝能量擦伤的伤口在寒冷中阵阵刺痛，但她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停歇。楚晚莹紧跟在后，脸色苍白如雪，不时回头张望，眼中充满了对韩猛等人命运的恐惧与哀恸。“岩雪姑娘……韩校尉他们……”楚晚莹的声音带着哽咽，被寒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岩雪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们完成了使命。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把消息带回去，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她顿了顿，感受着背上墨云舟微弱的呼吸，补充道：“而且，国公需要立刻得到救治，不能再耽搁了。”楚晚莹用力点头，抹去眼角的冰泪，努力跟上岩雪的步伐。她知道岩雪说得对，此刻任何犹豫和悲伤都是奢侈。她从药囊中取出最后一点提神的药草含在口中，辛辣的味道刺激着神经，让她勉强保持清醒。两人沉默地在风雪中跋涉，依靠着岩雪对方向的模糊记忆和雪地上残留的、几乎被掩盖的旧时痕迹，朝着苍岩峰的方向艰难前行。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刻都充斥着对追兵的警惕和对墨云舟伤势的担忧。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淡，风雪似乎更大了。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原，视野的尽头，隐约能看到苍岩峰那熟悉的、巍峨的轮廓。“快到了……看到圣山了……”楚晚莹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弱喜悦。岩雪却丝毫没有放松，她的感知中，那股萦绕不散的不安感反而越来越强烈。她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开阔的冰原看似平静，却也是最容易暴露行踪和遭遇伏击的地方。“不对劲……”岩雪蹙眉低语，“太安静了……”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预感——“嗖！”一支淬毒的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处雪堆后射出，目标直指背负着墨云舟、行动受限的岩雪！这一箭刁钻狠辣，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小心！”楚晚莹惊骇欲绝，想要推开岩雪，却已来不及！岩雪在箭矢破空的瞬间已然察觉，她猛地拧身，试图避开要害，但背负一人的重量严重影响了她的灵活性！“噗嗤！”弩箭狠狠扎入了她的右肩胛骨下方！剧痛瞬间传来，冰冷的毒素伴随着撕裂感迅速蔓延！“呃！”岩雪闷哼一声，脚下踉跄，几乎栽倒，但她硬生生稳住身形，将背后的墨云舟护得更加严实。“岩雪姑娘！”楚晚莹尖叫着冲上前，扶住她。“别管我！戒备！”岩雪厉声喝道，左手已握住新月弯刀，目光冰冷地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只见那处雪堆猛地炸开，五六个身着白色伪装服、脸上涂抹着油彩、眼神凶狠的西狄斥候跃了出来，手中握着弯刀和弓弩，呈扇形向他们包围过来。显然，他们是西狄大军派出的前哨，专门负责清除沿途的障碍和眼线。“杀了他们！那个女的是医师，男的是大靖国公，都是重要人物！”为首的西狄斥候小头目用生硬的官话狞笑着下令。绝境再次降临！岩雪右肩重伤，几乎无法用力，还要保护昏迷的墨云舟和不会武艺的楚晚莹。面对五六名精锐的西狄斥候，胜算渺茫。楚晚莹看着岩雪肩头那触目惊心的箭矢和迅速蔓延的黑气，又看了看逼近的敌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被一种决绝取代。她猛地挡在岩雪和墨云舟身前，从袖中滑出几根细长的银针，针尖在黯淡的天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你们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但握着银针的手却稳如磐石。这是她最后的防身手段，淬有剧毒。西狄斥候们发出一阵嘲弄的哄笑，显然没把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放在眼里。小头目挥了挥手，两名斥候立刻持刀逼向楚晚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咻！咻！咻！”连续数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来自另一个方向！那几名逼近楚晚莹的西狄斥候身体猛地一僵，喉咙或心口处赫然多了一支尾羽仍在颤动的箭矢！他们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随即一声不吭地扑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雪地。剩余的西狄斥候大惊失色，慌忙转身寻找袭击者。只见不远处的雪坡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道身影！他们穿着厚实的雪岩族皮袄，手持猎弓和骨矛，为首一人，正是之前留守苍岩峰、伤势未愈的岩石！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手中强弓弓弦犹自震动。“岩石！”楚晚莹惊喜交加，几乎要落下泪来。岩石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定剩下的西狄斥候，用部族语厉声喝道：“保护圣女和贵客！杀光这些西狄豺狼！”，！“吼！”他身后的雪岩族战士们发出愤怒的咆哮，如同下山的猛虎，冲向那些惊慌失措的西狄斥候！战局瞬间逆转！这些西狄斥候虽然精锐，但在熟悉地形、悍不畏死的雪岩族战士面前，尤其是被突袭失了先手，很快便被分割包围，惨叫着倒在雪岩族战士的骨矛和猎刀之下。战斗结束得很快。岩石快步走到岩雪和楚晚莹面前，看到岩雪肩头的弩箭和昏迷的墨云舟，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岩雪姐！郡主！国公他……你们这是……”“说来话长……”岩雪因失血和毒素，脸色发青，声音虚弱，“西狄大军就在后面……数百人……还有被寂灭污染的怪物……韩校尉他们……可能……”她说不下去了。岩石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他重重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是雪岩族表达极度愤怒与悲痛的方式。“该死的西狄人！该死的墨家！”他立刻对身后战士下令：“阿布，你带两个人，立刻护送圣女、郡主和国公从小路返回圣山！通知凌将军和长老，西狄大军来袭，准备死战！”“其他人，随我清理痕迹，设置陷阱，能拖一刻是一刻！”“是！”战士们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名叫阿布的强壮战士带着两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墨云舟，用担架抬起。楚晚莹连忙上前，一边走一边为岩雪检查肩头的箭伤。“箭上有毒，必须立刻处理！”她看着那发黑的伤口和岩雪青紫的嘴唇，心急如焚。岩雪摇了摇头，推开楚晚莹想要拔箭的手：“先回圣山……这毒素……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大局为重……”楚晚莹知道她说得对，只能含泪点头，撕下衣襟先为她简单包扎止血。在阿布等人的护送下，他们沿着一条隐蔽的、被积雪覆盖的小径，快速向苍岩峰方向撤离。岩石则带着剩余战士，开始利用冰雪和枯枝设置简易的绊索、陷坑，并仔细掩盖他们留下的足迹，试图为圣山的防御争取更多时间。归途的最后一段路，在沉默与紧迫中度过。当苍岩峰那熟悉的、带着悲壮与神圣气息的山体完全映入眼帘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更加沉重。山脚下，原本的临时营地已经大大扩建，更多的帐篷林立，巡逻的雪岩族战士和部分镇北侯派来的援兵穿梭其间，气氛肃杀。显然，凌云和哈鲁长老已经根据之前的情报，在做战争准备了。看到阿布等人抬着担架回来，立刻有人飞奔去报信。很快，凌云和哈鲁长老带着几人急匆匆地迎了出来。当看到担架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墨云舟，以及肩头插着箭矢、脸色发青的岩雪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国公！”“岩雪姑娘！”“郡主！你们这是……”凌云虎目含泪，一把抓住阿布的肩膀：“韩猛呢？其他的弟兄们呢？！”阿布低下头，哽咽着将大致情况快速说了一遍。听到韩猛和十几名锐士为了断后、吸引敌军而生死未卜，凌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拔出战刀，指向西狄大军来的方向，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西狄狗贼！我凌云在此立誓，必用尔等鲜血，祭奠我兄弟亡魂！”哈鲁长老老泪纵横，仰天悲呼：“长生天啊……为何要让北境承受如此多的苦难……”楚晚莹顾不上解释更多，急声道：“凌将军，长老！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国公伤势极重，岩雪姑娘身中剧毒，必须立刻救治！西狄大军随时可能抵达，圣山防御刻不容缓！”凌云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抹了把脸，强行压下翻腾的悲愤，恢复了将领的冷静：“郡主说得对！阿布，快！抬国公和岩雪姑娘去医师帐篷！用最好的药！”他转向哈鲁长老，“长老，立刻召集所有能战之人，依据山势，加固防线！把所有箭矢、滚木礌石都准备好！”“再派快马，向侯爷求援，告知西狄大军来袭，情况危急！”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整个苍岩峰营地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悲伤化为了力量，愤怒凝聚成了斗志。楚晚莹跟着担架冲进了最大的医师帐篷，那里已经有几位雪岩族的巫医和镇北侯军中的医官在待命。她立刻接手了对墨云舟和岩雪的治疗指挥，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医术素养和冷静判断。岩雪肩头的弩箭被小心取出，黑色的毒血被放出，楚晚莹用银针封住穴道，又喂她服下解毒丹。墨云舟则被小心安置在铺了厚厚皮毛的床榻上，楚晚莹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势，眉头紧锁，开始调配更加复杂的药方。帐篷外，是紧张备战的声音；帐篷内，是与死神争分夺秒的寂静。岩雪在药力作用下昏睡过去前，最后看了一眼忙碌的楚晚莹和依旧昏迷的墨云舟，又仿佛透过帐篷，看到了那座巍峨的、流淌着祖灵辉光的圣山。圣山……还能守住吗？那缕逃脱的寂灭灵识……它此刻，又在哪里？在做什么？带着无尽的忧虑，她陷入了黑暗。而与此同时，在遥远雪原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那片曾经囚禁、污染生灵的西狄营地废墟中，一缕极其微弱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猩红光芒，正悄然从一具被撕碎的西狄巫祝残骸中飘出，如同贪婪的水蛭，吸收着空气中残留的死亡、恐惧与寂灭气息，那微小的光芒，似乎……比之前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它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个……混乱与死亡的盛宴。：（）锦凰深宫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