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赎罪（第2页）

我被打得趴倒在地，又颤颤巍巍的再次跪起来。

这一刻，仿若半生之久。

直到，一个冰封三尺的声音遥遥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人群一顿。

有人迅速扔了手中棍棒，面露惊恐的向后退开。

虚云诧异道：“陆师兄！”

随后，三名法王如临大敌的拦在了百姓身前。

我听见像来自炼狱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来人行到我身侧，粗重的呼吸声彰示着他盛怒的心绪，他负着手，那寒彻人心的气息使人肝胆欲裂。

他看了我一遭，再迈进一步。

我抓住他的衣袂，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不答，只敛目扫视着众人。

我咽了一口喉头极重的腥味，缓声道：“你要杀人，可以……先杀了我，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长孙婧。”

我已没有力气再去阻止他，只松了手撑在地上，虚弱的喘着气：“怎么……你能无视这二十万人的生死，却杀不了我一个长孙婧吗？”

“你……”陆渐离的声音陡然冷厉下来。

我哽了哽，自顾自续道：“既然下不了手，你就站到一边，好好看我，赎完这场罪孽。”

“你这是在逼我吗？”

“是。这一回，你有得选。”

“……”陆渐离沉默须臾，当真向后退出半步。

他不带感情的腔调凉凉传来，说：“你可以尽管试探我的底线。看一看，你若毁在这群人手里，北曌和大梁，还有多少人能活。”

“陆渐离……”我喃喃道出这三个字，一眨眼，泪如倾盆雨下。

人群中的一名老者倏然高喊了一句：“我的孙儿都死在你们北曌狗的手里，我也不想活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话落，锄头狠狠砸到我身上。

我只觉痛意钻心袭来，身子一沉，重重摔倒在地。

临昏死前，我看见那绣着卷云纹的衣裳朝我奔来，我用尽最后一口气，断续道：“别再……杀人了……算我……求你……”

*

这之后，陆渐离是怎么保下我性命的，我全然不知。

恢复意识之际，我便已身处昆恶山的竹屋内。

床畔，坐着那个年轻的大夫。

他把着我的脉，凝重道：“怎么伤得如此重？还好有人帮她处理过伤势，否则，她撑不到现在。”

无人应答。

那年轻大夫又说：“我会尽力为她治伤。只是……长孙姑娘先前已经落了些暗疾，这还没调养好，便又受此重创。她没有你的功夫底子，只怕……”

“只怕什么？”

陆渐离难得疲惫的语调也传入了我耳里。

那年轻大夫叹了口气，说：“只怕，即便是治好了，她的命数，也难过十年之久。当然，兴许是我医术不精。总归，等她稍微好些了，你便带她下山，寻个气候好的地方慢慢将息。若有可能，将来再去探访些名医，总会有延命之法的。”

“……”

半晌，陆渐离淡声道：“无妨。”他握住我的手：“十年，够了。她生，我陪她生。她死，我陪她死。”

我闻言，喉间一堵，将头别向了床里侧，不知不觉，眼里便又溢出泪来。

大夫不再说什么，只专心替我扎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