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兵蛰伏(第1页)
距离血陶坑那场惨烈的地底崩塌,已过去半月有余。中原某地,一处比之前渠县安全屋更为隐蔽、戒备也更为森严的官方设施内,空气里常年弥漫着消毒水与某种精密仪器运转时特有的低鸣。这里与其说是安全屋,不如说是一处小型的研究兼疗养基地,高墙电网,明岗暗哨,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丁逍遥躺在特制的医疗床上,脸色依旧带着失血过多的苍白,但比起半月前那濒死的状态,已是天壤之别。他赤裸的上身连接着数条监测生命体征的导线,胸口缠绕的绷带下,是几乎被将军俑斧芒震碎、又经官方顶尖医疗手段和罗青衣(失踪前)留下的药方合力才勉强修复的胸骨与内脏。他闭着眼,眉头却无意识地紧锁,体内那顽固的兵煞之气虽被强效镇静剂和特殊手段暂时封镇,却如同蛰伏的毒龙,依旧能感受到其冰冷的盘踞,时刻觊觎着反扑的时机。隔壁房间,萧断岳的状况则更为直观一些。他断掉的肋骨和手臂已被接好,打着厚厚的石膏,如同一个被白色甲胄包裹的巨人。他大多时间都在沉睡,那是身体极度透支后的自我保护,偶尔醒来,眼中也失去了往日的彪悍锐利,只剩下沉沉的疲惫与一丝未能保护同伴的郁结。他醒来时,总会下意识地想去摸那根伴随他多年的精钢短棍,摸了个空后,便沉默地望向天花板,一言不发。团队剩余的四人——陆知简、云梦谣、林闻枢、金万贯,被安排在相邻的区域内,活动范围有限。他们身上也多有些轻伤和过度消耗的后遗症,但比起丁萧二人,已算幸运。金万贯吊着的那只胳膊已经拆了夹板,但动作仍有些不便。他时常在有限的活动空间里踱步,胖脸上没了往日的油滑与算计,只剩下焦躁与后怕。“他娘的……铭弟和罗大姐……唉!”他每每念叨至此,便重重叹气,用力捶一下自己那只好胳膊,却又牵动伤处,疼得龇牙咧嘴。陆知简则将自己埋进了故纸堆和那几卷保留下来的核心竹简中,眼镜后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关于“血陶”炼制、煞气控制,甚至是那“血陶心”的线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麻痹失去同伴的痛楚,并为未来的行动找到一丝方向。他面前的桌上,摊开着大量官方提供的、关于血陶坑历史传说和前期勘探报告的复印件,与古老的竹简相互对照,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真相。云梦谣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她常常独自坐在窗边,望着高墙外有限的天空,手中摩挲着那枚骨笛,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她会轻轻吹响几个单调的音符,笛声不再空灵,而是带着化不开的哀伤与思念,为失踪的罗青衣,也为那毅然赴死的公输铭。林闻枢是四人中与官方打交道最多的。他负责与陈国梁及其手下沟通,了解丁萧二人的治疗进展,打探外部消息,同时也敏锐地感知着官方对他们态度的细微变化。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此刻的“安全”,是建立在尚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之上。一旦丁萧二人恢复(或者失去价值),或者官方认为他们不再配合,眼前的平静会瞬间被打破。陈国梁偶尔会来探望,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严肃模样。他会询问丁萧二人的恢复情况,听取陆知简对竹简研究的一些不涉及核心的“进展”,也会透露一些关于外部局势的信息——比如,“观山太保”的活动似乎变得更加隐秘和频繁;又比如,血陶坑坍塌后,地底深处依旧检测到不稳定但强大的能量反应,疑似与那未被完全摧毁的“血陶心”有关。“丁先生和萧先生的恢复速度,超出了我们医疗专家的预期。”一次探望时,陈国梁看着监测屏上丁逍遥趋于平稳的数据,语气平淡地说道,“他们的身体素质,或者说……他们对那种特殊能量的适应性,异于常人。”陆知简心中一动,知道这绝非单纯的夸奖,更像是一种试探。他推了推眼镜,谨慎回应:“或许是常年接触地下环境,身体产生了一些耐受力吧。”陈国梁不置可否,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窗外:“好好休养。‘血陶心’的能量反应不容忽视,我们需要尽快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希望到时候,各位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话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着众人,短暂的蛰伏只是为了应对更猛烈的风暴。是夜,丁逍遥从一阵混杂着血色陶俑、将军怒吼以及公输铭引爆地火雷光芒的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湿了绷带。他喘着粗气,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以及那封印深处兵煞之气随之而来的蠢蠢欲动。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仿佛要穿透墙壁,看到远方那片吞噬了他同伴的赤色土地。残兵蛰伏,锋刃暂敛。但仇恨未消,谜团未解,那来自地底深处的呼唤与威胁,也从未停止。他知道,当他和萧断岳能够再次握紧武器之时,便是重返那片杀戮之地,了结一切之日。只是代价,已然太过沉重。:()撼龙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