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四章 山怨(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第四章山怨

汽车缓缓地向前爬行着。

冬天的公路上,积雪经过往来的汽车和拖拉机的碾压,像冰一样的光滑。汽车走在上面,稍不注意,便会滑到路边的雪沟里去。

两辆汽车载着十连的伐木队,缓缓地向大砬子方向开去。天气寒冷,青年们蜷缩在汽车上,谁也不愿意动弹一下。

汽车驶过五十公里界碑。那儿的小荒原上,不知什么时候开进来一支正规军队,大约有一个营的兵力。此时,他们正在荒原上搭帐篷,搞基建,忙忙碌碌的,看样子还会有更多的军队开进来。

听说,团里也派人去了南方,去招知青,是天津和杭州的,开春的时候来。团里这次上山开道,除了要打通高压线路外,再就是将伐下来的木头运回团里,搞基建,盖营房。还听说,团里还要开辟一些新点,建立一些新连队,以欢迎这批知青。

一路上,已经看得到从山上往团里运回木料的汽车。长长的拖车,载着长长的粗大的松木,不时地从身边驶过。

英志紧靠在刘志波的身边,不时地向车后张望着。自打来到边疆后,他还是头一次走上这条回家的路,可是,他不能回家,他只有默默地看着这路边的景色。

从磨石山到大砬子这段几十公里的山路上,满山上都是些杂木林子,林中多是些柞树,还有一些白桦、椴树、野梨树等掺杂其间。

可是到了大砬子地段,那景色就有所不同,山渐渐地高了起来,林也渐渐地密了起来,一色的大松树!大松树且高且绿且直,那儿是真正的原始森林!

汽车就在原始森林中穿行。

山脉起伏,连绵不断,极目望去,大森林似绿色的云,又似绿色的海,一棵棵一排排一片片,浩瀚无边。传说当年清朝封疆三百载,疆土地广人稀,土沃山肥,又加阳光雨水之功,才有今日这广袤森林之奇景。

路边森林飞快地向身后闪去……忽而,林木茂密,林中树木遮天蔽日,树下灌木丛丛,几米之外便辨不出影像;忽而,林中树木清晰,林间白雪皑皑,百米之外清澈透亮,阳光透过松林,斜射其间,令人情畅;忽而,林中地势平坦,林木排列整齐,一棵棵一排排,就像许多排列整齐的士兵,待命而发;忽而,林中地势起伏,林木随山势成长,似大海的波澜,时起时伏,将你带到了遥远的天边;忽而,山风陡起,在林海上空怒吼咆哮,**人心胸,如那千军万马,滚滚长啸而去。

壮哉,林海,壮哉,林风!

十连的开道地点在二十八公里处。

从大砬子到东丰镇前的这几十公里地段上,几乎每公里都驻扎有独立一团的人员。一年多前,团里的老转业官兵和老职工们利用冬闲的时间断断续续地在原始森林中开通了一部分线路,今年大批青年们上山,就是要将没开通的那部分线路打通,再一步步地向江边开去。而开道中最艰苦最繁重最困难的任务,便是在这原始森林之中。如果今冬能顺利地将原始森林中的通道打通,往后到通向江边的丘陵山地的杂木林区,那开道的任务便将轻松得多了。

大批的知识青年、转业官兵和老职工们开到了山中,人们燃起篝火,搭起帐篷,开始向森林进军。

十连开通电道的地段有近五公里之长。他们要在这一冬的时间里,把这几公里长四十米宽的地段上的林木全部伐倒,然后再用机车和人力将伐倒的木材运到公路边去,归楞装车,拉回团里。如果今冬完不成上述这些任务,那么也必须要在伐倒的树木中间清理出一条道路来,以让线路通过。

团里已经成立了专业的架线连队,他们已经开始炸坑、集杆、架线,从东丰镇一步步地压了过来。

至于那些来不及运走的木材,只有等到夏天或以后的时间再来清理了。

十连的帐篷就扎在公路边上。

路边有个不大的山坡,登上山坡,眼前便是高大的松林,高压线路的路标一直指向密林深处。山坡边,打前站的人已经在那里搭好了一个简易楞台,伐好的圆木归到楞台上,汽车从公路弯到楞台下,圆木便可以直接从楞台上边滚到车上。

这是一个晴朗的冬日。

阳光照射着松林雪地,万物熠熠生辉。几十个青年静静地站在没膝深的雪地里,正在听一个相貌清瘦的老职工给他们讲解伐木的要领。

为了早日完成团里交给的任务,十连抽调了连里实力最强的二班三班和四班,额外,又给每个班里配备了几个老职工,作为技术指导。徐学亮、于义江分到了四班,张录、刘树田分到了三班,木匠钟来喜和史万林分到了二班。史万林虽有严重问题,但他是一个老山林通,伐木狩猎和采集等山里的事儿一套套的。连里为了早日完成任务,故也让他上了山,分在周天光手下,让他一边劳动一边改造。

此次上山,连里让庄明甫带队,刘雄和于文革作为副手,而身体稍弱的张真和冯登科、吕全则带着一班和后勤排留在连中,搞连队的积肥备耕和基建工作。

现在,站在青年们面前讲解伐木要领的便是山东老汉徐学亮。

青年们站在没膝深的雪地里,几乎每个人都扎了绑腿,利落一点的还戴了套袖,有几个男青年还用草绳和宽皮带扎在了腰间,以作威武之势。一些青年的手中拿着“快马子”锯(快马子锯:一种长而宽的片锯。),小“玻璃”斧子(玻璃斧子:一种扁而薄的斧子。),“蘑菇头”(蘑菇头:一种两头尖中间粗的杠子。)杠子等工具,这些工具都是连里给每个班里配备的放木和下料用的。上山以后,庄明甫还根据青年们的身体状况,专门抽调了一些身强力壮的人负责抬木和归楞,来车的时候就上车,没车的时候就回到班里放树。其次,各班的男青年们便专事放木,清理线道,而女青年们则负责清理枝丫、断料等工作。

雪地上很静,林中的风也似乎停止了呼啸,只有徐学亮那浓重的山东口音在青年们的面前回响着:

“这是玻璃斧,”他手中举着一柄扁而薄的长把斧子,道,“它是专门用来修理枝丫的。冬天的树枝很脆,下斧子的时候要双手用力,轻抡重劈,手头要狠要准。这样。”他边说边抡起斧子,照准身后的一颗倒树干上的粗枝丫猛劈下去。“咔嚓”一声脆响,碗口粗细的枝丫应声而断,杈口新亮而齐整。

青年们中间响起一阵唏嘘声。

“这是蘑菇头儿,也叫杠棒。”徐学亮将玻璃斧子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根中间粗两头尖的有人高的木杠来,比划着,道,“这家伙是抬木头用的。抬木头的时候,肩要沉,腰要塌,脚要用前八字儿站稳,手要扶搭钩,”徐学亮边说边又拿过一对带有粗麻绳子的铁钩。他喊过庄明甫,两个人在一根脸盆粗细的圆木前站好,用搭钩钩住圆木下端,然后,两个人拿好姿势,杠棒搭在肩窝,手扶搭钩上端的绳索,另一只手却弯在肩上,钩住了杠棒的一端。徐学亮又道:“蘑菇头一定要压在肩窝有肉的地方,要平,然后,要听打头的号子声。号子喊起,大家便要齐用力齐挺肩,这才能够直起腰来。一,二,三,嘿!”只听他发出一声吼,两个人齐用力,挺肩直腰,竟一下子抬起了圆木的一端!

“好哇!”人群中叫好声一片,有人还鼓起掌来。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