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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拿走不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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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雨一下子精神了,爬起来把晾干的玉米粒小心翼翼地装进面袋子,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放进大瓮里,又搬来一块方形大石板盖在瓮口。走了几步,他还是不放心,又搬来一个圆形咸菜坛子压在石板上,拍了拍坛子,心里踏实多了。他蹲在坑道前,琢磨着怎么才能不让老鼠再挖地道进来。想了半天,觉得还是石板最靠谱。颜雨扛着锄头出门找石板,走了好远,终于在粮库后方发现一堆大石块,上面长满了青苔,看样子是当初建粮库剩下的。他挑了几块平整的石板,又推来独轮车,借助旁边的原木墩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石板搬上车。运了四五趟,他突然发现石堆里藏着个老鼠洞,眼睛一亮:“这里面会不会也有玉米?”可天色已经暗下来,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颜雨只好把挖老鼠洞的计划推到明天。他把最后一块石板运回仓库,竖着贴墙放进坑洞里,又把玻璃瓶敲碎,混合着板栗刺塞进缝隙里——这样老鼠就钻不进来了。做完这些,他开始回填混了炉灰和麦草的泥土,直到把坑道填得严严实实。所有活干完,颜雨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他望着西墙上的残阳,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恍惚间又闻到了窝窝头的甜香——那半袋救命的玉米,此刻正在石瓮里安安静静地躺着,对抗着黑暗。他的手轻轻发抖,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有了粮食,好像还缺点啥?可到底缺啥,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风一吹,心里有点凉。粮袋渐满的颜雨总觉心里空落落,像缺了块门板的旧屋,北风在胸腔里打着旋儿,吹得五脏六腑都发慌。他摸着石瓮上的咸菜坛子,指尖能触到冰凉的瓷面,可心里那股空荡劲儿,比仓库里的寒冬还难熬。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颜雨就起了炕。他用小铁锅熬了锅玉米稀粥,金黄的米粒在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熬得黏糊糊的,盛在瓷碗里能拉出丝。就着半块昨日剩下的窝窝头,他吃得满嘴香甜,又烧了三回热水,把铁锅擦得锃亮,连锅底的锈迹都蹭掉一层,映得人脸都清清楚楚。收拾妥当,他把院门锁得严严实实,推着独轮车,车上放着铁镐铁锨,脚步匆匆往粮库后墙根去——昨日瞥见的老鼠洞,还等着他去探探究竟。晨雾像薄纱似的裹着村子,空气里满是霜气,吸进肺里凉丝丝的。粮库后墙根下,已经有三两个身影在晃悠,都是村里没活儿干的“饿佬”,穿着打补丁的棉袄,缩着脖子四处张望。见颜雨推着车来,他们也不说话,就站在坑洞旁边,直勾勾瞧着他挥汗如雨。颜雨抡起铁镐往地上砸,“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手都发麻。镐尖刨开冻土,溅起的泥块带着冰碴子。日头慢慢爬上远处的草垛,金色的光透过雾气洒下来,原本零散的人影渐渐多了,凑到七八个人。他们还是不言语,围成个圈把颜雨圈在中间:有站着的,脚在地上来回搓;有背靠墙的,脑袋一点一点像要睡着;有蹲在石堆上的,双手揣在袖口里,膝盖快顶到下巴;还有斜着身子顶树干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颜雨的铁镐。虽说姿势各异,但个个都双手揣袖、缩着脖子,脸上带着没吃饱的菜色,却盯着颜雨这“吃饱了撑的”大把出汗,眼神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好奇。有几个从山上砍柴回来的,背着半捆枯枝,嘴里嚼着甜兮兮的草根,路过时也停下脚凑局儿,站在圈外出神。颜雨被这么多人盯着,连歇脚都觉得不自在,擦汗的时候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就见这些人跟雕塑似的,揣手缩颈围成个半圆——宋家小子踩在块断碑上,脖子细得跟老鹤似的,颧骨高高凸起;东头的刘福贵靠在树上,嘴里嚼着甘草根,眼睛半睁半闭跟假寐似的,可耳朵却竖得老高。铁镐破土的闷响里,地上的枯叶在众人眼皮底下悄悄积了一层,没人去扫,也没人去踩。颜雨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方面怕扒开老鼠窝,真有玉米粒暴露出来,这些饿极了的人肯定会哄抢;另一方面又怕白忙活大半天,啥也没捞着,白费力气。结果偏偏应了后一种担心,挖了半天,除了泥土就是碎石,连半粒玉米的影子都没见着。最后一锹黄土扬起来时,几道灰影“嗖”地窜出来,被搅了窝的老鼠四散奔逃,慌不择路地往石缝里钻。原本跟木雕似的人们,瞬间活泛起来!刘福贵刚才还蔫蔫的,这会儿动作矫健得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伸手就抓住了一只田鼠的尾巴;宋家小子抄起脚边的石块,“啪”地堵在一个鼠洞口,原本僵硬的关节,在饥饿的催动下竟比鼠须还灵敏。没一会儿,宋小子就提着一只肥硕的褐毛鼠,晃到颜雨眼前——那田鼠肥得跟小土块似的,鼠爪拼命蹬踏,徒劳地抓挠着晨光,嘴里还“吱吱”叫着。颜雨心里一紧,还以为这小子要故意让田鼠咬他,刚要沉脸发怒,却见宋小子嘿嘿一笑,一大股口水从嘴角流下来,顺着下巴滴到棉袄上。“颜雨哥,这只大田鼠就让给俺吧!”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比田鼠叫还响,棉袄前襟都被涎水洇出一大片湿痕。,!“拿去!”颜雨话音刚落,围着的人群“呼啦”一下就散了,跟鸟兽似的各奔东西。“好来!”宋小子生怕颜雨反悔,赶紧把胳膊缩到胸前,把田鼠揣进棉袄里藏好,转身就撒腿跑,鞋底擦着地面溅起尘土,生怕慢一步田鼠就飞了。他还算是有礼貌的,其余那些抓到田鼠的人,早已经没了踪影,连句谢话都没留下。村民这副饿疯了的反应,让颜雨措手不及,愣在原地纳闷了半天。突然,他想起前几日自己烘烤田鼠的味道,胃里顿时一阵痉挛,酸水直往上冒,赶紧捂住嘴才没吐出来。总算能没人盯着,舒舒服服喘口气了。颜雨望着空荡荡的鼠洞,胃里泛起的酸水,不知是为没找到的玉米,还是为刚才那些人眼里比鼠目还亮的饿绿眼珠。他赶紧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爬出深沟去搬石堆上的石板。可刚翻滚了几块石板,就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早上喝的稀粥在晃悠,“咕噜噜”叫个不停。约莫到了中午,饥饿感陡然清晰起来,跟小爪子似的挠着胃。一想起灶上铝篦子上还放着的半个窝窝头,嘴里瞬间就溢出口水来。颜雨狠狠往深坑里刨了几镐,除了泥土还是泥土,这才断定,老鼠肯定把玉米全藏在仓库墙体里了。一开始他还担心挖着玉米被人抢,可真啥也没找到,又开始懊恼起来——白折腾一上午,力气全白费了。懊恼过后,浑身的疲惫涌上来,连抬手的劲儿都没了,真想扔了工具弃坑走人。:()1977年高考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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