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婶婶 再见（第2页）

“进来！脚底板擦干净！我刚拖的地！”

路明非哎哎地应着，小心翼翼地蹭进门，仿佛还是那个寄人篱下、生怕做错事的自己。

“你这孩子，这么久不见了也不知道拎点东西。我倒是无所谓，但你以后要是去别人家这么样的人家早就瞧不起你把你轰出去了，怎么这点事都不懂，白长大了？”

婶婶义正言辞的说教着路明非。

屋内的陈设几乎没变，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油烟味，电视里播放着吵闹的家庭剧。表弟路鸣泽听见动静，从沙发上转过头，看到路明非，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哦，路明非啊。”算是打过招呼，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视上，但似乎比原来多看了他两眼。

路明非拘谨地站在客厅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坐啊，还得我请你啊？”婶婶把青菜扔进厨房水池，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目光又一次落在他身上，这次带上了更实际的审视，“吃饭了没？脸色跟鬼一样白，在外头是不是又饥一顿饱一顿的？”

“吃，吃过了。”路明非小声回答，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餐桌。桌上放着简单的两菜一汤，还冒着微弱的热气。

“瘦成这样！就算吃过了肯定又是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玩意！你这辈子也改不了那些臭毛病。”婶婶不容分说地走向厨房，嘴里还在念叨，“肯定是没吃好！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身体搞坏了还不是自己受罪！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她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紫菜蛋花汤，重重放在路明非面前的茶几上：“快喝！暖暖肚子！”

路明非看着那碗飘着熟悉油花和葱花的汤，喉咙有些发紧。他顺从地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汤的味道很家常，甚至有点过咸，是婶婶一贯的手笔，却让他冰冷的肠胃一点点回暖。

婶婶就坐在路鸣泽旁边的沙发上，一边看似专注地盯着电视，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他。

路明非打了几个冷颤，没敢告诉关于婶婶他们家宝马废弃的事情。

“路明非，你知道你叔叔去哪了吗？那死东西最近这些天都没回来，说是什么出差任务，我看就是出去找小老婆了！”婶婶看路明非把汤喝完，这才骂骂咧咧的问道。

“哦。。。。。”路明非心刹那间凉了半截，连忙瞎编道起来，“叔叔他确实去外地出差了，听说还看见我爸爸哩嘞。”

“这俩兄弟，一个顾家子的都没有！”婶婶哼哼地说道，把路明非的碗收了起来。

“婶婶，”路明非挠了挠头，声音有些干涩，“我，我可能还得走，我有事。”

“什么事？！”婶婶的眉头立刻竖了起来，“挣钱去？我那天看见你朋友来到这里找你了，那群人不坏但你也要有点自己的心眼！别傻了吧唧被人骗了！”

“知道了婶婶。”

“哥，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表弟路鸣泽开口问了一句，语气平淡。

“说不准。。。。。可能，得挺久的。”路明非低下头。

房间里又沉默下来。只有电视里男女主角的哭喊声格外刺耳。

过了一会儿，婶婶忽然站起身，什么都没说，快步走进厨房。接着传来冰箱开门和塑料袋窸窣的声音。

她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里面塞满了苹果、盒装牛奶，还有几个独立包装的面包。

“拿着！”她把塑料袋不由分说地塞进路明非怀里，语气还是硬邦邦的，“路上吃！别饿死在外头！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路明非抱着那袋沉甸甸的食物，愣愣地看着婶婶。她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又去拿茶几上的空碗，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刻意的不耐烦。

“谢谢婶婶。”路明非的声音有点哑。

“谢什么谢！快走吧快走吧！看着你就烦！”婶婶挥着手，像是在驱赶什么，但转身走向厨房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匆忙，甚至有点狼狈。

路明非知道，他该走了。楚子航他们还在等他，修车，然后离开。这里不是他的战场，也不是他的归宿。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小的、拥挤的、充满唠叨和别扭关心的家。

“婶婶。。。再见。”路明非轻声说。

“嗯。”婶婶没有回头，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屋内的灯光和声音。

他抱着那袋温热的食物，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感觉脚步沉重了一些，心里也沉甸甸的，像是被那碗过咸的汤和这袋普通的食物填满了。

走到楼底，冰冷的雨丝再次落在脸上。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熟悉的窗口，灯还亮着。

人心是肉长的，爱也一样。

路明非抱紧了袋子，挺首了背，不再回头。

他清楚，自己不再资格拥有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