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楔子 悼亡者以驻雨夜之名（第2页）

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喘气都不太顺畅。他归咎于天气，但这压抑感又和往常下雨前的那种闷热不同，更像是一种无形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整个小镇上空，尤其是东边那片山区。

山，还在那里。但被一种异常厚重的、灰白色的雾气笼罩着。那雾气似一床湿透的棉被，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山峦，并且边缘似乎在极其缓慢地、执拗地向下蔓延。看着那片雾气，感到一种莫名的抗拒和隐隐的心悸，仿佛那雾里藏着什么让人极其不舒服的东西，虽然肉眼什么也看不见。

他没有看到任何金光，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具象的恐惧。只是一种强烈的想要逃避的意识。

雨，终于下了起来。

冰冷的雨点敲打着屋顶和窗户，声音密集而单调。这雨似乎也没能驱散那种诡异的气氛，反而像是给那种无形的压抑感加上了具体的音效。

镇上的人们大概都和他一样，躲在家里，听着这没完没了的雨，心里揣着一种共同却无法言说的别扭和压抑，盼着这糟糕的天气和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赶紧过去。

然而，总有几个胆大或按捺不住好奇心的。

杂货铺的老鲍勃就是其中一个。雨声渐歇，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他走到窗边，用袖子擦了擦蒙着水汽的玻璃，眯着眼向外望去。

“老天。。。。。”他喃喃自语。

雨并没有停，只是他们小镇这边，雨势似乎好像不变了，只是淅淅沥沥的中雨。但远处的天际，景象却令人心惊肉跳。

几十公里外，大概是东边那片连绵山区的上空，景象截然不同。厚重的、近乎墨黑的乌云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低低地压在山峦之上，仿佛要将整片山脉都吞噬进去。

从那片恐怖的乌云下垂下的，是几乎连成一片的、厚重无比的雨幕，灰白色的，像一堵巨大的、不断流动的墙，将那片山区彻底隔绝开来。那雨势之大，超乎想象，仿佛整个密歇根湖的水都被倾倒在了那一小片区域。

“看那边！”老鲍勃忍不住对店里仅有的几个躲雨的顾客喊道。

邮差麦克和其他几人也凑到窗边，都被那远方的景象震住了。

“上帝啊，那是什么鬼天气？”麦克倒吸一口凉气，“那边在下瀑布吗？我们这儿雨都快停了。”

“那片地方是哪儿？”一个年轻点的伙计问道，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众人沉默了一下，互相看了看。

“东边，好像是希缪山那一带？”老鲍勃不确定地说。

“希缪山再往里。。。。”麦克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他的邮路地图，“那片地方很大，基本都是私人领地，路很少，我之前从那附近捡过学院似的物品。”

“学院？在那深山老林里？”年轻人嗤笑一声，“教什么？野外生存吗？”

“是卡塞尔学院的物品。”麦克不太确定地说，“名字挺怪。听说是个很有钱的私立大学，搞什么冷门研究的，神神秘秘的。”

“卡塞尔？”老鲍勃咀嚼着这个名字，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报纸上也没见过招生广告。真有这么个地方吗？别是什么传言吧。”

“十有八九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什么卡塞尔学院。”

“算了算了，别瞎猜了。”老鲍勃挥挥手，试图驱散店内凝重的气氛，“都散了吧散了吧，雨小了，该干嘛干嘛去。”

人们讪讪地散开，但每个人离开时，都忍不住再瞥一眼窗外远方那片被恐怖雨幕笼罩的山峦。

无人知道，远处那片雨并非来自天空。

那是一位神祇，为自己选定的猎场，降下的帷幕。

今夜，祂驻雨夜之名，于此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