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先锋小说(第2页)
鲁迅当年曾期待着“真的恶声”,但残雪、余华小说是他当年的期待吗?
王彬彬:《残雪、余华:“真的恶声”?——残雪、余华与鲁迅的一种比较》,见林建法主编:《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汉语写作与世界文学》,737页,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
7。苏童的小说,既有取材于历史,或古代、近现代,也有对当下生活的现实表述,无论是描写古代帝王,还是叙写底层人生活,作为一个情感型作家的苏童,他作品中真正迷人和动人心魄的,其实正是他小说结构中涌动着的情绪和情境。其中“情境”的雅致与独特,既显示出现代小说叙事技巧的魅力,也体现了苏童在故事的流畅讲述中,对含蓄隽永、形象可读两方面同时兼顾的“古典性”追求。究其本质,苏童是在探索“现代”与“古典”的和谐,寻求王国维谈论诗词时所推崇的那种“无我之境”与“有我之境”的“优美”与“宏阔”,可以说,他的小说已达到了对诗境的想象、营构的层面,叙述始终自由地徘徊在白描与摹写、虚实相结合的领域,故事不仅耐读,文势亦极其流畅,而且还让我们对自己的阅读获得美学的自信。苏童小说叙事中弥散出来的那些或忧伤、或颓废、或衰败、或妙不可言、或纯净幽远、或悲凉缠绵的情调和气息,让我们体察到苏童的小说叙事的独特魅力。从这个角度讲,这也是苏童挟中国传统小说的古典、浪漫余韵,切近20世纪现代叙事与修辞策略的现代艺术理念的具体体现。
张学昕:《先锋或古典:苏童小说的叙事形态》,载《文艺评论》,2006(4)。
8。与苏童一同崛起的那一代作家,普遍缺乏从正面表达自己的文化理想和灵魂追求的能力,这种缺乏所暴露的绝不是他们的写作才华的缺陷,而是他们的理想与灵魂本身的缺陷。他们如此亢奋地展示着人性的黑暗和灵魂的糜烂,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缺乏强大的精神力量用以洞穿这种黑暗与糜烂。他们无法与他们的文学对象拉开审美距离和理性距离,而是完全沉溺其中,最后,他们终于被他们所描绘的黑暗与糜烂所同化,他们的创作丧失了主体性。他们只能以黑暗描绘黑暗,以糜烂描绘糜烂,一个时代的文学,就这样走到了穷途末路,至少是走到了困境之中。
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要谴责这一代步入困境的作家,相反,我倒想利用今天的机会,表达我对他们的尊敬与同情,因为从一开初,我就看见他们举起逃遁与反抗的旗帜,向着一种绝无前途的文学挑战,他们当时的英勇与决绝,我至今记忆犹新。与其用虚假的光明掩盖人性的黑暗,不如披头散发直面人性的黑暗,这就是80年代中期崛起的那一代作家暗中恪守的文学信念。作为一代挑战者,找到这样的文学信念是可以理解的。从此,他们一头扎进了人性的黑暗之中,极尽细腻地体味着黑暗与糜烂,久而久之,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异化为黑暗与糜烂的感受器,而完全丧失了一个作家的主体性和一个活动着的灵魂的主体性。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一代作家都是牺牲品,他们为着将文学从那套虚假的庄严与光明中拯救出来,为着将自己从那种意识形态化的文学观念中拯救出来,不惜跳进真实的黑暗中,从而被黑暗渐渐吞没。
将笔触伸向人性的黑暗,这是作家应有的权利。我丝毫不怀疑作家的这种权利。但是,以黑暗写黑暗未必就是文学的真谛。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作家在自己所构筑的艺术世界,正应该是这样的上帝,他应该在没有光的地方创造光,这才是伟大的作家。这是我对作家和文学的第一要求,如果说这个要求未免太高的话,那么我的第二要求则是较为一般的要求。我在上文曾经写过:“他们的笔一直在这样的苦难和这样的困惑中沉重地徘徊,不知精神的出路在哪里,似乎也不知文学的出路在哪里。”我们也许不应苛求每个作家都立时找到这样的“出路”,但是,我想要求每个作家对于这样的苦难和困惑至少要有情感的担当。在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作家也许确实什么都不是,确实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但他无论如何应该对人类无可挽回的悲剧命运作情感的担当。糜烂、麻木、冷漠,在任何时候都是文学的天敌,是作家的陷阱。人类生活越是暗昧,就越是需要那些伟大的灵魂成为光明的生长点,以支撑人类的希望。一个伟大的作家,就应该拥有这样伟大的灵魂。一种伟大的文学,就应该回**着这种伟大灵魂的呼吸与歌叹。
摩罗、侍春生:《逃遁与陷落》,载《当代作家评论》,1998(2)。
泛读作品
格非:《褐色鸟群》
孙甘露:《请女人猜谜》
余华:《许三观卖血记》
苏童:《一九三四年的逃亡》
评论文献索引
樊星。人性恶的证明——余华小说论(1984—1988)。当代作家评论,1989(2)。
郜元宝。余华创作中的苦难意识。文学评论,1994(3)。
王德威。伤痕即景暴力奇观。读书,1998(5)。
孙绍振。《十八岁出门远行》解读。语文建设,2007(1)。
张学军。博尔赫斯与中国当代先锋写作。文学评论,2004(6)。
邵燕君。从交流经验到经验叙述——对马原所引发的“小说叙述革命”的再评估。文学评论,1994(1)。
刘曾文。终极的孤寂——对马原、余华、苏童创作的再思考。文艺理论研究,1997(1)。
杜庆波。马原小说中的时间。当代文坛,2002(4)。
周新民。生命意识的逃逸——苏童小说中历史与个人关系。小说评论,2004(2)。
焦雨虹。苏童小说:唯美主义的当代叙述。小说评论,2004(3)。
贺桂梅。先锋小说的知识谱系与意识形态。文艺研究,2005(10)。
王岳川。90年代中国先锋艺术的拓展与困境。文艺研究,1999(5)。
拓展练习
1。1987年,苏童就以《一九三四年的逃亡》和洪峰、格非等一起,成为先锋小说的领军人物之一,小说别具一格的叙事方式、叙述语言,成为先锋小说的代表作。但从《妻妾成群》《红粉》开始,又表现出了回归传统小说的叙事特点,苏童曾经把这一时期创作的作品称作是“老瓶装新酒”,请比较他的这两个时期的作品,谈谈他所谓的“老瓶”和“新酒”具体的内涵,并思考导致他发生这样变化的外在原因和内在动力是什么。
2。余华前期的创作以暴力和冷漠而著称,但从《细雨中呼喊》开始,他的创作开始出现了转折,评论界一般倾向于从小说的形式变化来界定余华的转向,即认为由前期“形式的意识形态”转向后期“故事的叙述形态”,直至《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完成了彻底的转型。当然,学界也有不同的声音,请查阅以下评论,比较《十八岁出门远行》《现实一种》与《活着》,谈谈形式的改变是否意味着余华文学观的改变?你对此如何评价?
吴义勤:《告别“虚伪的形式”——〈许三观卖血记〉之于余华的意义》,载《文艺争鸣》,2000(1)。
郅庭阁:《从混沌到澄明——余华小说一种读解》,载《文艺评论》,1998(2)。
罗绮卫:《浅论余华小说叙事视角的变化》,载《当代文坛》,2003(5)。
张园:《从简单走向事实——从〈活着〉看余华小说的叙事转型》,载《上海交通大学学报》,2003(1)。
田红:《负载生命本真的形式——论余华长篇小说的叙事转型》,载《中国文学研究》,2005(1)。
庞守英:《寻找先锋和传统的结合部——余华长篇小说的叙事学价值》,载《当代文坛》,2003(5)。
3。正如摩罗在《逃遁与陷落》中所说,关注人性的黑暗、残酷是先锋这一代作家共同的选择,请你就此谈谈,你对优秀文学作品的阅读期待是怎样的,谈谈你的文学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