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女性写作(第2页)
戴锦华:《真淳者的质询——重读铁凝》,载《文学评论》,1994(5)。
9。所谓玫瑰门,应该就是指女性的生殖之门,性欲之门。因为玫瑰门,女人才有了女人的觉悟,女人的感情;因为玫瑰门,女人才有了女人的幸福,女人的痛苦。玫瑰门即是女人的欲望之门,也是女人的灵魂之门。……大门之内是女性个体生命的欲望诉求,大门外是社会利益对女性生命的强制性享用。而每一个女性在追寻生命的自由时,首先就得迈过这一道门槛。小说着重塑造了司猗纹、姑爸和竹西三个女性形象,可以说是这三个形象分别代表了穿越玫瑰门的三种不同方式。
司猗纹期待着干净的灵魂从玫瑰门里穿越出来,向上升腾。因此她呵护着自己的女性特征,不断寻找机会,企图让生命的欲望诉求与灵魂重合到一起。
姑爸永远关闭了玫瑰门,她把生命的欲望诉求封锁在大门以内,以消灭性征的方式来完成女性个体生命的欲望诉求。
竹西采取的是与姑爸截然相反的方式,她敞开玫瑰门,以放纵性征的自然功能来完成女性个体生命的欲望诉求。
玫瑰门也许是女性的象征,但掌管大门的权力永远也不会在玫瑰门的主人手里。姑爸即使是紧闭大门,同样也逃脱不了被人宰割的命运。
贺绍俊:《女性觉醒:从倾诉“她们”到拷问“她们”——论〈玫瑰门〉及其文学史意义》,
载《海南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1)。
10。依据同样的道理,第四章中那位曾经一度被林多米当作上帝一般顶礼膜拜的青年导演N,以及本章出现的如董翩、老黑等人物,也只是确证林多米的某种刻骨铭心般的固执的自恋情结的一种标志:“我一直住在招待所里,我对公家的床、桌子、椅子毫无感情,但我总要一再提到那窗帘,墨绿色的,厚而坠的平绒,一经进入了与N有关的场景,就成为我记忆中必须的道具。”那一场令林多米及其狼狈的彻底失败的爱情,林多米那么钟情于导演N,而N却怎么也不肯与女主人公结婚,甚至都不答应她自己生育扶养他们共同的骨血——孩子,并且以向另一个艺术学院的女孩跪地求婚的方式背叛了女主人公。林多米当然痛不欲生,于是在彻悟爱比死残酷的同时,她决心逃离此地:“我只有逃离此地才能越过这个深渊。”当林多米离开N城来到北京,过了不到半年的时光就把N淡忘了的时候,她不得不震惊于爱情的脆弱多变,并进而反躬自省这一场“傻瓜爱情”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反省并怀疑自己经历过的那一场爱情的本质所在:“这是我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当初我是不是真正爱过?我爱得是不是他?我想我根本没有爱他,我的爱其实是自己的爱情,在长期平淡单调的生活中,我的爱情是一些来自自身的虚拟的火焰,我爱得正是这些火焰。”在笔者看来,小说的这段叙述话语既是对林多米与N的那场情感纠葛的理性认识,同时也为读者进入并理解《一个人的战争》这部颇富新意的长篇小说提供了一把比较理想的钥匙。这段话实际上充分表明了林多米在本质上仍是一个无法改变不可救药的自我中心主义者,是一个具有固执得自恋情结的现代女性形象。因此,林白在《一个人的战争》中构筑的实际上是一个自我指涉的欲望世界。所谓“自我指涉”,就是指小说中所叙述的故事所指,并不指向与“自我”的客体世界,包括社会与历史,包括他人,包括物。相反小说中的故事只指向林多米自身,作家反复诉说的仅仅是个体性的一种刻骨铭心的生存体验。正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认定《一个人的战争》所构筑的是一个“自我指涉”的话语空间。所谓“欲望世界”,乃指作品讲述的其实都是关于林多米的一个个欲望实现的故事。具体而言,首章主要写女主人公对同性的欲望和**的欲望;第二章主要写她企图使个人才智得到社会的承认,尽可能早地广为人知的欲望;第三章主要写她的一种“渴望冒险的个人英雄主义”的欲望;第四章则主要表现她作为已经三十岁但仍未与一个男人产生过真正的爱情的女性渴望体验一回轰轰烈烈的爱情的欲望。依笔者陋见,小说所摘引的林白《同心爱者不能分手》中部分章节以及叙述话语对“欲望”一词的如此明显的强调,是极富暗示与象征意味的。将此处强调与我们对全部作品的认识把握结合起来,就完全可以确认,这部长篇小说的核心语码之一乃是“欲望”,作品所具体叙述的乃是一个个与“欲望”有关的人生故事,作品所构筑的,只是一个与社会历史无关于他人世界无涉的私人性话语空间。
王春林:《自我指涉的欲望世界——评林白长篇小说〈一个人的战争〉》,载《当代文坛》,1994(6)。
11。陈染提出的“超性别意识”,可以看做是“私小说”热潮下女性作家的自我超越策略。一方面是女人身为女人的女性境遇,另一方面是写作的女性超越于女性境遇的事实,于是“超性别意识”是自觉的女作家对于身为女人囿限的打破。“私人生活”在这种角度,是作为长期以来被社会公共生活取消的个人价值的复出,也是女性最深闭欲望的自我发现。女性写作新度的起点,便在于这种自我发现。林白认为她不为理念写作,她的从个人感受出发表达对世界的看法的努力,是为了寻找与世界的沟通,女性写作是一个通道。对于女性作家来说,也便是一场持久的自我战争,“一个人的战争”。徐小斌把作家分为本色演员和性格演员,她觉得“私小说”的本色表现,自有其存在的价值和合理性,女性写作进入性格阶段,既不考虑读者也不考虑批评家,在写作过程中制造一种智慧迷宫,将构成对阅读的挑战,如果女性文本具有了内层和表层的迷宫型结构,女性写作的目标就接近了其本质所在。
荒林:《回到女性本身的90年代女性小说》,载《山东文学》,1997(3)。
泛读作品
张洁:《爱是不能忘记的》《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王安忆:《岗上的世纪》
铁凝:《大浴女》《哦,香雪》
徐坤:《厨房》
徐小斌:《羽蛇》
评论文献索引
徐坤。重重帘幕密遮灯——90年代中国女性文学写作。作家,1997(8)。
孟繁华。忧郁的荒原:女性漂泊的心路秘史。想象的盛宴。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
董之林。女性写作与历史场景——从90年代文学思潮中“躯体写作”谈起。文学评论,2000(6)。
戴锦华。陈染:个人和女性的书写。当代作家评论,1996(3)。
王光明。女性文学:告别1995——中国第三阶段的女性主义文学。天津社会科学,1996(6)。
张志忠。半边风景:女性文学的散点扫描。文艺评论,1997(1)。
刘思谦。女性文学的语境与写作身份。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2004(4)。
徐德明。王安忆历史与个人之间的“众生话语”。文学评论,2001(1)。
王一川。探访人的隐秘心灵——读铁凝的长篇小说《大浴女》。文学评论,2000(6)。
于展绥。从铁凝、陈染到卫慧:女人在路上——80年代后期当代小说女性意识流变。小说评论,2002(1)。
贺绍俊。与男性面对面的冷眼——论铁凝情怀的内在矛盾。当代文坛,2005(1)。
拓展练习
1。在女作家群中,王安忆被认为是一个写作视野颇为开阔,能够驾驭多种题材,并能使用多种艺术方法的作家,方方曾经评论说“如果想要了解中国文学,不可不读王安忆”。纵观她的各个时期的代表作品,如“雯雯系列”小说《本次列车的终点》《尾声》《小鲍庄》《小城之恋》《岗上的世纪》《叔叔的故事》《纪实与虚构》《长恨歌》等作品,不仅题材选取体现了时代的潮流“热点”,而且叙事方式也绝不落伍,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梳理王安忆的作品,就是梳理新时期以来的文学思潮。请你简单梳理其作品线索,概括王安忆创作的独特性和在文学史上的意义。
2。关于张洁的作品,可以从不同的视角进行分析。
第一种,如有论者所说,在一个由父权统治的文化历史里,女性的处境永远都是进退两难:“当她们过于懦弱而企望垂怜时,她们会作为历史的包袱而遭到忽视和厌弃;当她们真正强大起来自主自立时,又会以‘缺乏女人味’构成竞争的敌对性而遭到男权的嘲笑和唾弃”,由此,“从最初的爱戴、期盼、幻想、守望,到后来的想象和心理行为上的厌倦、轻蔑、敌视、憎恶,以至最后出现‘杀夫’场景;女性文学作品中男性形象从高大伟岸如父如兄,到颓败猥琐形同流氓,这其中,要数张洁的声音为最响亮”。[18]
第二种,有论者评价说“张洁的作品构成一个完整的历史句段。一个时代的、被无限的‘丰富的痛苦’所萦绕的精神之旅的笔记。一份不断地寻找神话庇护、又不断地因神话世界坍塌而**的绝望。她是一个经典的现实主义作家,异常敏感、细腻的情感始终朝向社会与‘现实’,她书写个人的、女性的故事,但那只是为了书写并获得F·杰姆逊所谓的‘社会寓言’;她以不能自已的专注记述着变迁中的社会,是作为一个曾遭重创、已不堪一击、但仍孤傲不屈的‘斗士’,在实践着她的历史、文化使命。”[19]
请以《爱是不能忘记的》《祖母绿》《方舟》《她吸的是带薄荷味的烟》《红蘑菇》以及《无字》为线索,从以上两种角度分析她的女性意识及其“社会寓言”的内涵。
3。“性”和“欲望”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女性作家关注的话题,从王安忆“三恋”当中对被遮蔽的“欲望”发现,到陈染、林白等的“欲望化”叙事,再到卫慧、棉棉为代表的“美女作家”的“躯体写作”,其中的内涵和意义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请结合具体文本,谈谈你如何评价这种现象,如何理解“个人化”写作与“私人化”写作的区别。
4。陈染的《私人生活》一度被视为惊世骇俗之作而独树一帜,一经面世便引起广泛的关注,无论对社会普通读者还是文学批评圈都产生了影响。然而,这种聚焦及反响很少来自对文本自身文化内涵的体察、理解。例如从出版商、媒体在利润驱动下,从中尽捡“私”与“性”来大做文章,消费者中怀有此类阅读期待的也大有人在,推波助澜,在极为狭隘的意义上宣扬所谓“私人写作”,以致构成了文化市场的一道“奇观”。那么,你对这种现象怎样理解?你认为女性这种带有“反文化”色彩的质疑与颠覆的心声,是否已经找到恰切的话语方式和最佳的表达途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