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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大脑的保护机制,他当时的心情、拿到颜料后做了什么、和谁说了这件事……个中更多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脑袋被按着砸在桌上,邢安在身后尖叫,老爸愤怒的咆哮在耳边炸响:
“你他妈有没有一点分寸啊?老子给你钱就是让你不学好,在这里一天到晚的玩物丧志?”
“给你点自由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吧,啊?老子养你还他妈不如养一条狗!”
桌上的颜料从内到外被砸了个稀烂,老爸瞪着他:“给老子去把它给退了。”
愤怒、恐惧、疲惫……邢南几近平静地反问:“这怎么退。”
“老子管你他妈怎么退,”他被老爸一脚踹出门外,“退不了就别回来了。”
趋近于泄愤的一通连摔带打已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邢南的脑袋有些晕,正当他盯着面前被被摔上的家门发愣时——
门开了。
邢南抬起了眼。
老妈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平静而又不容拒绝地,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他的钱包,收走了那张银行卡,和为数不多的几张大额钞票。
“小南,别惹你爸爸生气。”她说。
门又关了。
“……”
最后是林盛给他先垫上了这笔钱。
“我操|你爸妈怎么这样啊?你别管他们了就当我送你的,你的画……”
在林盛义愤填膺的骂声里,邢南随手把那盒颜料丢进了垃圾桶里。
“不画了,”他说,“突然觉得水彩不很好玩儿。”
两年里几千块的奖学金,父母的恼怒大概率不是出于那不到三百块钱,而是出于大儿子脱离控制、叛道离经的忤逆——
那笔钱在他们眼里从来就不属于邢南。
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
是他邢南太愚钝、太高傲,放任欲望增长、最终自食恶果。
是他活该。
于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哪怕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他也再没进过任何卖画具的店。
却没想到当年那盒不属于他的颜料,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面前。
“颜料牌子那么多,怎么想的买这,”邢南松手撇开头,猛地两步退回洗手台前,“一般不都买史明克什么的么。”
“它……价位看着比较适合当礼物吧。要是你不喜欢晚点儿我去换……”
谢允的话音一顿,看着他有些震惊地张了张嘴,“你是哭了吗?”
“没,”邢南又在眼睛上压了下,顺手把额前沾湿的几缕头发往脑后拨了拨,甩出一片的水珠,“憋回去了。”
邢南说话的语气挺平静,但整张脸上从眼眶到鼻尖红了一大片,湿漉漉的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水还是眼泪。
谢允往身后的包厢里看了眼,见暂时没人注意到这边,又迅速正过身来,把门拉实了些,整个人挡在门口,堵住了外面能看进来的视线。
“怎么,”看着他这一套动作,邢南微微一怔,转过头去看向镜子,“很明显么?”
“能不废话了吗,”谢允压着声音,“你怎么回事?”
“太感动了啊哥哥,”邢南盯着镜面里的自己看了半天,最终破罐破摔地往洗手台上一靠,扯出几张纸巾在脸上擦了几下,“算了吧我缓缓的。”
“……我现在相信您老是没怎么哭过了。”谢允说。
“嗯,”邢南把手上的铁盒反复地打开,又关上,“像你这样不怎么变色的就比较专业。”
谢允啧了一声。
还有心思能损他两句……这么看来状态还行。
“你知道吗?”谢允说。
邢南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