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剑影流光杀机伏(第7页)
裴清懿未曾想到因为自己的大意,让陆澈受了这么重的伤,面色愧疚地道:“都怪我,是我大意害得陆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
穆东亭听见裴清懿的话,努力吸了吸鼻子忍着哭腔,红着眼道:“裴三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你,我家大人和我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了,还未多谢裴三小姐的救命之恩。”
说到激动处,穆东亭突然朝着她跪了下去,裴清懿一震,忙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拉了起来,道:“你若是想谢我,等李姐姐医好陆大人也不迟。”
穆东亭感激地看着她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哽咽着道:“我……我先去看看我家大人。”
第二日午时,陆澈突发高烧,李微吟一得知这个消息,便守在他的身边,生怕他有什么意外。
为了不打扰李微吟医治陆澈,温韶筝被穆东亭带回了丞相府,陆澈在裴府休养的院落也被封了起来,除了日常照看的下人们,严禁旁人出入打扰。
裴衍立即请了太医院几位医术上乘的太医过来,替李微吟与陆澈会诊。所幸李微吟不过是耗神过度累倒,休养几日便可。
陆澈被平西王重伤的消息,虽早已传遍朝野,可因他身在裴国公府,又由李微吟亲自医治,是以外界并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如今一看,便将几位太医震惊。
在查看过陆澈的病情之后,他们亦是感叹李微吟医术高超,不愧为静慈法师的关门弟子。陆澈在她的照看下,情况已然稳定,性命无虞。
陆澈在高烧退后的当晚便醒了过来,虽尚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却已能吞下些许流食。他伤及筋骨,不宜立即回丞相府,便又在裴府上休养数日,才被接回了丞相府。
朝廷上,因着平西王的死,大理寺与刑部断了重要的线索。因涉及命案,案子又落回刑部头上,几日下来毫无进展。
皇帝怒斥刑部办事不利,导致迟迟未能破案,且多发事端。
魏良毓每日战战兢兢,不过几日便受不了压力,一病不起。他便趁机递了折子,以年老多病为理由,恳请皇帝准他辞去刑部尚书一职,告老还乡。
可哪知道这折子一递,便逆了龙鳞,皇帝非但未允他的请求,还将他贬谪至连年闹灾的黔岭,任黔岭知县一职。
魏良毓离开靖阳那日,新任的刑部尚书林慎思便到职了。这林慎思倒是个办实事的人,临危受命之下接手此案,办得却是甚为仔细妥帖。旁人提及之时,赞其颇有陆相为官之风骨。
因皇上已下令彻查此案以及重审当年宁国侯府一案,又因近日来朝中对陆澈猜疑重重,待陆澈身体渐有好转之际,在林慎思的牵头之下,提议由裴衍相邀端穆王爷亲自上丞相府证实陆澈的身世,陆澈方才开了口,将自己的身世与当年宁国侯府一案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陆澈确为宁盛泽的结拜兄弟陆文渊之子,当年他与宁朝歌相识之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次在整理刑部案卷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陆文渊此人,他才想起来当年陆母在病重之时,曾提及此人的名字。
因着这一丝的好奇驱使,他查得陆文渊的卷宗,方才发现陆文渊的妻子便是自己的母亲覃月溶。那一瞬间得知自己与宁家之间有着杀父之仇时,震惊、愤怒、憎恨……所有意外之下得到的真相所带来的复杂情绪,曾令他万分痛苦和挣扎。
他想过报仇,却终究选择了放下。
他不忍让上一代的恩怨,毁了他和宁朝歌之间的缘分。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却是,因为宁朝歌拉着不识字的温韶筝,非要教她认字,让温韶筝无意间发现了藏于宁家书房中的那几封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的书信。
陆文渊之死,全因他发现了宁盛泽的阴谋,不愿与他同流合污,含冤而死。他的母亲覃月溶在得知丈夫被害之后,为保全陆家最后的血脉而连夜逃走,从此隐姓埋名。
他只知道母亲常常半夜落泪,却从不愿与他提及生父之事,却不想背后藏着这样一段血海深仇。
这是他第一次谈及当年的前因后果,虽只是冷漠的言语和简单的陈述,却再一次令他的心如同被一把利刃狠狠剜着。
这个昔日意气风发,姿容清绝的少年,如今却难以掩饰心中的黯然,清瘦的手掌紧紧握成拳,令他肩头的伤口崩裂,如同他看不见的内心一样鲜血淋漓。
陆澈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这一阵咳嗽才令在场的所有人从这往事当中惊醒过来。
叶熙宁几乎没有力气站在那里,她曾经问过无数次的原因,今日忽然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她的眼前。
她曾以为是陆澈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他曾为了她放下仇恨。
她曾以为是陆澈为了权势,陷害宁家,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父帅会通敌叛国。她宁家几百年世代为将,忠肝义胆,为大姜安危战死过多少先辈!父帅镇守边疆数十年,爱兵如子,向来公正严明,赏罚分明,备受军中将领和士兵的敬重,怎会是如此不堪之小人!
她合眸低着头,藏在身后的双手攥得指节发白,却生生将眼内温热的**逼了回去,只是沉默地站着,如同听着旁人的故事。
李微吟见陆澈身体不适,忙上前替他把脉。众人见陆澈身体疲惫,也已问得答案,便先行告辞,只留了裴衍等着李微吟与叶熙宁一道回府。
叶熙宁有些承受不住心中的压抑,抬头看了眼那方**躺着的人,以及正为陆澈号脉的李微吟,终是默然地从房中退了出去。
裴衍见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便跟着她出去。
叶熙宁一路快步走到院中的亭中坐下,方才觉得心中被压迫的感觉得以舒缓。明知裴衍一路跟着她,她却也无暇顾及。
裴衍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的眼神清澈且深郁,忽然道:“阿宁,你不高兴?”
叶熙宁怔住,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原本眉眼里的悲怆此刻尽数收敛,只是淡淡而戒备地看着他。
裴衍朝她笑了笑,上前走近几步,忽然抬手伸向她的额间,想要抚平她蹙着的眉心。而他这一举动,却让眼前的人因这突然拉近的距离,僵硬地向后退了退。
叶熙宁忽然开口轻声道:“裴衍,这辈子我不会再喜欢谁了,如果你对我有什么别的心思,还是尽早收敛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