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第5页)
他神情镇定不变,跨步上前拱手欲进言,却被皇帝扬了扬手挡了回来。
“如此甚好!甚好!”皇帝见宁朝歌好不容易退让,龙颜甚悦,显然已经为这小事情不堪其扰,只想快快了结了才好,忙朝陆澈使了使眼色,道,“宁将军既然愿意受罚,陆爱卿又何乐而不为?”
陆澈无法,皇帝金口已开,他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宁国侯府手握朝中大半兵权,是皇帝极为倚重的朝中世族,他又有何能力与之抗衡?
只是不知这宁朝歌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当日从宫中出来,陆澈因此事心中甚是郁闷,一路无言。
宁朝歌倒也安静,跟着他一路来了刑部,笑着与他道:“本将军常年在军营中,熟知军中军纪,却不知我姜靖国的刑罚还有不准在街上骑快马的。陆侍郎不如念与我听听我大姜的刑法典律,好让我尽快学习熟知。”
她与陆澈站得极近,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澈面对忽然靠近的这张明媚娇柔的脸,不知怎的,心中一跳,慌忙退开一步应道:“嗯。”
等他反应过来方才宁朝歌说了什么时,为时已晚,自己那一声“嗯”早已应了出去。他心中想着,怎么忽然乱了心神,做事颠三倒四起来?念刑罚给她听,这是她在受罚还是自己在受罚?
他轻微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取了刑法典籍来,一本本念与她听。
此后不久,陆澈便将温韶筝接至靖阳城。
那时陆澈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只是租了一处僻静的小院落住了下来。陆澈带着温韶筝来到住处,看着安静的院落门口,温韶筝兴奋地问道:“这就是我们家?”
陆澈笑着点了点头,刚推开门,拉着温韶筝的手欲走进去,道:“走,进去看看,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的家了。”
他的话音未落,耳边已响起一阵鞭子凌空挥起的声音。那银丝软鞭直直地打在陆澈脚边,温韶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鞭子吓得惊叫起来,忙抱着陆澈的胳膊躲在他身后。
陆澈不看也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面上薄怒,朝着宁朝歌看去。
他刚欲对其责备,却看见红衣少女收回鞭子,神态倨傲地看着他们。她握着鞭子的手指着他身后的女子,抬着下颌道:“你是谁?”
“我……”温韶筝被宁朝歌的强势压得说不出话来,又紧张地朝着陆澈身后躲了躲。
陆澈忙侧过身来安抚地护着温韶筝,蹙着眉头极为不悦,心道这宁朝歌嚣张跋扈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改不了。
宁朝歌见陆澈与温韶筝举止如此亲昵,心中的不满又增了几分,瞪圆了眼睛盯着陆澈,固执地问道:“她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带她来你家,又让她住下?陆澈,你给我说清楚!”
温韶筝从未见过如此刁蛮的姑娘,却因为她方才一连串的问话,觉得她与陆澈之间定有什么。她心中充满疑惑,她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和陆澈又是什么关系?看她的模样定是官家小姐。
心中的疑问越多,越是叫她不安,越是不安她越是往陆澈怀里躲去,甚至不敢去看她。
可她却暗暗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面的女子,她和陆澈之间的关系甚为亲厚,是旁人不能比的。
宁朝歌见她这副模样,果然心中越发生气,上前伸手欲将他们分开,陆澈却以为她要动手,急忙扬声斥道:“闹够了没有!”
宁朝歌被他吓了一跳,顿了顿手,见陆澈当真生气了,瞬间没了方才的气焰,心有不甘地嗫嚅道:“谁……谁叫你们两个抱那么紧!”
陆澈却被她的话激得怔了怔,心口一烫,松开围着温韶筝的臂膀道:“韶筝是我妹妹。”
“妹妹?”宁朝歌诧异地看着他们,又变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意从唇角漾开,立马将手中的银丝软鞭别在腰间,已然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上前一步,双手拉着温韶筝的手臂,与她挨近,目不转睛地盯着温韶筝看,笑吟吟地道:“你叫韶筝?真是好听的名字!原来他还有一个你这样标致的妹妹,差点叫我……”话说了一半,她才觉不妥,顿时停住。
温韶筝的嘴唇紧紧抿着,不同于宁朝歌的明媚,她的脸色因为宁朝歌的话一点点下沉,无助的眼神看着陆澈。
宁朝歌本欲再说些什么,陆澈见到温韶筝求助的眼神,已移身挡在温韶筝面前。
他不着痕迹地拂开宁朝歌的手,面向温韶筝,却是对宁朝歌道:“韶筝赶了很久的路才到靖阳城,已经很累了,都进屋坐吧。”
“啊对!光顾着说话了,”宁朝歌跟在他们身后一道进了屋子,见温韶筝将肩膀上的包裹取下,她快步上前将温韶筝手中的包裹一把取过来道,“给我吧。”
她转身看见正倒水的陆澈,道:“我说你怎么租这么一间院子,还另外收拾了一间屋子,原是给你这妹妹留的。对了,你们兄妹两个来靖阳城了,怎么不把爹娘一起接过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才好嘛!”
她这话却叫陆澈和温韶筝都沉默了,温韶筝见陆澈闷声不欲解释,心中忽然松了口气。看来陆澈从来不曾与她提过家中的事情,又想着以陆澈的性子,想来与这位姑娘不会有多亲近的,是以连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都不曾告诉她。
温韶筝细语道:“他们都已经过世了。”
宁朝歌倒吸一口气,伸手捂住嘴,暗暗后悔方才一时嘴快。见陆澈没有责怪,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讪讪地与温韶筝低声道:“我帮你把行李放了。”忙逃离了此处。
温韶筝与李微吟说着这些往事,唏嘘道:“因为陆澈的关系,她待我极好,我叫她宁小姐她都不乐意,一定要我叫她朝歌。她是个很好的人,也很聪明,可惜宁国侯府一门谋反叛逆,她也未能幸免于难。”
李微吟一直噙着笑意听她说着,见温韶筝如是感叹,又联想到那日她见到自己时的反应,心中略感怪异,说道:“宁将军定是性情中人,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温韶筝却顿了话语,良久才怅然地道:“是。”也不知这话是回答宁朝歌是性情中人一事,还是回答她们之间的感情好不好。
陆澈一直在围廊的转角处,听她们不再谈及那些往事,他又默然站立了片刻后,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