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暮色夜行邀入局(第4页)
穆东亭说的这谢驸马爷,是先帝爷最小的妹妹灵姝大长公主的夫婿谢闫枳,官拜大理寺卿。
这位谢驸马爷,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平日里就他与裴衍走得最近,也是个极为难缠之人。论起辈分来,连皇上都得称他一声皇姑父。而裴衍又是裴皇后的亲弟,是以谢闫枳还与裴衍有着这层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一向以长辈的身份自居,见着裴衍便是一声“小衍哪”,颇有欺他矮自己一个辈分的意味。
穆东亭说完这话,就瞧见陆澈的脸黑了黑。
陆澈用眼角轻轻朝他凉凉地瞥了一眼,道:“我看你不适合在我身边待着,适合去厨房和那些妇人一道。”
裴衍的身影早已不见,陆澈提脚往府内走去。
隔了一会儿,穆东亭才反应过来陆澈话里的意思,追着走远的陆澈喊道:“喂!相爷!您怎么能拿我和那些长舌妇相提并论!”
他疾步跟上,不服气地说:“您挖苦我倒也罢了,可好歹我也是您身边的人,我要是长舌妇,您岂不是连自己也骂上了?”
陆澈的脚步没有放缓,只觉得耳畔甚为聒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大约是当初看走了眼,不知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这下轮到穆东亭垮下脸,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道:“我这不是替您抱不平嘛……这谢驸马爷也真是的,明日早朝,我一定和他家那小厮说,裴大人可是和我家相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陆澈觉得,这种时候他当真怀疑自己的眼光。
裴衍叫上叶熙宁,与她一道朝着陆澈的书房走去。
要说平西王这案子,是皇帝强加于裴衍的,原本压根就不关他的事情,理应交由大理寺卿和刑部去查,只不过怕朝中眼线太多,反倒误了事,才让裴衍和陆澈二人去办这件事情。
叶熙宁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件事情,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裴衍牵扯进这桩事情里来了。看似这是她与裴衍之间的一场交易,可那日晚上在端穆王府中裴衍所说的话,让她觉得裴衍绝对另有目的。
只是她至今未曾明白,她与裴衍从未相识,他即便当初错将李微吟认作了宁朝歌,可照他如今的反应来看,早已断定李微吟与宁朝歌并非一人,怎么反倒缠上她来了?
一路之上见她神色凝重,蹙着眉头,裴衍慢悠悠地道:“去一趟书房见见陆相而已,你这表情倒像是奔丧似的。”
被他如此形容,叶熙宁嘴角微微抽搐,继续沉默不太想搭理他,只是脚上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裴衍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冷淡:“欸,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陆澈听见门外两人的声音,抬首时已见叶熙宁走至门口,被裴衍拉住,她神色不悦地避开,瞪了他一眼。两人这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平白生出了些许熟稔。
陆澈看到这一幕,瞬间有些出神。
待叶熙宁避开裴衍的手,转首时恰见陆澈的目光正看向这方,心头微微一怔。
她收回目光,眼睑微垂,脸上神色淡然,只看着自己脚下的地。
裴衍将她面上的落寞瞧得清楚,抬眼时见陆澈正看着他们,心头起了些异样的感觉,只是未曾深想,拿胳膊碰了碰叶熙宁道:“怎么到门口反而停下了?走吧。”
他一笑,率先走了进去,叶熙宁跟着他入内。
陆澈将手中执着的紫毫笔搁在一旁,收起了手中正写着的文书,说道:“裴大人可是对如何查平西王一事有计划了?”
“今日来,我就是想与陆相商议此事的。先前我已命人监视平西王府的动静,这几日倒没有什么异常。平西王若确有谋反之心,也必然行事小心,不会轻易叫人抓住了把柄。”裴衍说道。
陆澈点头同意他的说法,起身问道:“那裴大人的意思是?”
裴衍立即道:“今日下朝时,谢大人与我说,皇帝姐夫已差了朝史宬的人,将与此案有关的卷宗送往大理寺了,不如陆相与我们一道去一趟大理寺?”
陆澈看了一眼裴衍与叶熙宁,随即点头道:“走吧。”
几人往大理寺去时,都没有再说话。
叶熙宁思忖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来大理寺,倒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当年宁国侯府的案子,本应由大理寺主审,刑部配合,可这件案子实际上却是由刑部主审,大理寺不过空担了虚名而已。结案之后,刑部才将卷宗转交至大理寺封存。
想起此事,她心头犹如被泼了冰凉的水,从头寒到了脚。
三人刚到大理寺门外,便有衙役眼尖认出了来人正是当朝丞相和御林军统领,忙引路带至大理寺内堂。
叶熙宁一路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那位大理寺卿想必已听闻衙役通报,正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外走,遥遥便拱了拱手含笑道:“陆大人可是稀客啊!”
她是见过这位大理寺卿谢闫枳的,对他的事情倒也有所耳闻。他当年以新科状元的身份入朝为官,以博学多才名满天下,娶的是先帝的皇十九妹,灵姝大长公主。灵姝大长公主是先帝爷最小的妹妹,算起来今年方才二十八岁,年纪比她那当了皇帝的外甥还小。
他们三人寒暄一番后,谢闫枳方才诧异地看着叶熙宁,朝着裴衍与陆澈瞧了又瞧道:“这位是你二人哪位的随从?竟还是位姑娘。”
他眼里含笑,这笑却有些别样的意味。谢闫枳看看她,又看看陆澈,再看看裴衍,一副恍然的模样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小衍的是不是?”
他见裴衍含笑不语,更是料定了自己的猜想,朝着陆澈上下一指,又道:“像陆相这般风姿高雅之人,是极爱自己的名声的,这些年也没见陆相身边有过哪位红粉知己,倒是小衍你,自从回了这靖阳城,成天惹得那些闺中小姐想着,今日身边还多出一位如此气质清冷的美人来,又该伤许多人的心了。”
叶熙宁听他这么一说,面色僵了僵,抿着唇不作声。
裴衍顺着谢闫枳的眼神,目光落到她身上,笑意中带着几分暧昧不明,道:“驸马爷,这回你可是冤枉我了。”
谢闫枳一副受了惊的模样,看向陆澈,咋舌道:“这是陆相府上的人?难怪今日不见东亭跟在陆相身边,我道是什么缘由呢,陆相真是……真是……令下官大感意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