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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失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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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浸了墨的绸缎,沉沉压在公园的树梢上。

长椅的金属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墨紫色头髮的男人却浑然不觉,只是呆愣愣地坐著,掌心摊开,托著面巴掌大的铜镜。

镜面光洁如新,连一丝划痕都没有,映著他眼底浓重的迷茫。

可他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囂——这面镜子分明碎裂过一次,碎得彻底,像被人狠狠砸在地上,裂纹蛛网似的爬满整个镜面。

可现在,它好端端地躺在他掌心,冰凉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男人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里是哪里?

他是谁?

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无数个问题盘旋著,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唯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像刻在骨髓里的烙印——必须找到某个人,一定,一定要找到……

每当这个念头浮现,他浑身上下的肌肉就会不受控制地痉挛,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著,每一寸都痛得发抖,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慄。

那痛感尖锐又熟悉,却想不起究竟因何而起。

除此之外,关於过去的一切,都像是被浓雾吞噬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抓不住。

风穿过树林带来叶响,他握紧掌心的铜镜,墨紫色的髮丝被夜风吹得凌乱,眼底只剩下空洞的执著。

公园深处的阴影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摇摇晃晃地走著,手里捏著半瓶没喝完的劣质白酒,酒液隨著他的动作晃出些微,在路灯下泛著浑浊的光。

他的目光突然被长椅上的身影勾住了——那个墨紫色头髮的男人垂著头,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像被精心雕琢过,连垂落的髮丝都透著种惊心动魄的美。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浑浊的眼睛瞬间直了,连带著脚步都忘了迈。他打了个酒嗝,混著汗味的热气喷在自己手背上——这么漂亮的人,大半夜孤零零坐在外面,不就是等著被人搭訕的么?

就算是个男人又怎么样?

他嘿嘿笑了两声,肥腻的手指在酒瓶上蹭了蹭,眼里的光越发黏腻。

眼泡被肥肉挤成了两条细缝,他晃悠著朝长椅走过去,每一步都带著令人不適的篤定,仿佛已经將猎物攥在了手心。

长椅上的人却始终没抬头,直到那股酸腐的酒气离得极近,他才缓缓抬眼。

没有任何预兆,那大腹便便的男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攥住,喉咙里的污言秽语还没出口,整个人就像融化的蜡油般瘫软下去,皮肤、骨骼、衣物在瞬间化作一滩泛著泡沫的灰黑色液体,渗入脚下的泥土。

墨紫色头髮的男人垂眸看著那滩痕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掌心的铜镜,轻轻嘆了口气。

夜风捲起他的发梢,那声嘆息里听不出情绪,只有种被打扰的淡漠,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他深吸一口气,將掌心的铜镜攥得更紧——总得振作起来。

就算脑子里仍是一片空白,该找的人也必须找到。

他隱隱觉得,只要能见到那个人,那些丟失的记忆就会像潮水般涌回来,所有的困惑都会有答案。

这种感觉异常篤定,仿佛刻在灵魂深处的直觉。

当务之急,是先给自己弄个身份。

他低头看向手腕內侧,那里有个已经模糊的烙痕,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是个“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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