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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一次(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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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饭不要紧,你看看他的手,再盯他眼睛看一会儿。”于继成冷冰冰地说了句话,锃亮的皮鞋坚定地踩在雪地里,留下一溜与大头鞋完全不同的足迹和嘎吱嘎吱的声音。

高远有些看呆了,借着雪地与月亮、星星反射出的自然光,他的眼睛完全随着那皮鞋吱嘎吱嘎地去了,好像那双粗壮的腿的末端不是于继成的脚,脚上穿的也不是鞋,而是两艘能扬帆远航的轮船。

“看什么呢?把手套摘了让我看看。”

新兵班长惊奇地握着高远满是厚茧比铁匠还粗糙的大手,不光是对这双手,对这双手的主人感到惊奇,更惊奇的是排长的判断力,黑暗中不用回头,不用看就知道谁的手什么样,太神了,难怪人家当干部,眼力就是不一样。

“在家干什么的?”

“赶大车。”

新兵班长又按照排长的指示,狠狠地跟高远对了下眼神。印象很深刻,没用两秒钟,新兵班长就把头低下,他的眼睛好像有些酸痛,像是进了橘子水或者辣椒水之类的刺激物,也可能是天太冷,反正从眼睛里流出几滴**,肯定不是眼泪,肯定不是被什么感动了。

“会不会跑步?”班长将目光转移到高远的两条驼鸟一般的长腿上。

“会!”

“那为什么跑几步就往地上蹲?”

高远觉得很委屈,奔跑是他的强项之一,可今天确实有客观原因。那原因还很特别,让高远难以启齿。

几乎每个新兵都从家里带了够一个人吃三天的面包、香肠、罐头及各种水果,还有家乡的土特产,只有他什么也没带,新发的军用挎包里只装了一个矿泉水瓶,里面是白开水。一天一夜,除了按顿从接兵干部那领面包和咸菜外,一瓶白开水让高远坚持到了虎宁车站。

当然,高远也少量地接受了一些别人吃不了的食品,肚子基本没怎么叫唤。

临下车的时候,高远抓起了身边的矿泉水瓶,里边还有不到四分之一的白开水,他要一饮而尽,再喝就该喝部队的“军水”了。

咕咚一大口,一饮而尽,接着就是从嗓子眼到肠胃的一阵**,一阵烧心燎肝的灼热,那白开水不知何时变成了二锅头。应该不是别人的恶作剧,新兵们害怕还来不及,谁也没那么大胆子,应该是高远拿错了,把身边接兵干部的瓶子当成了自己的。

那是二十岁的高远第一次接触酒,完全被动的第一次,后果可想而知。最直接的后果是痛苦难受,导致他当场就想吐,可赶大车练出来的顽强意志力让他还能有所控制,他知道,吐在车里是会让人笑话的。间接的后果就是让他从生理到心理产生对酒精的极度反感,同时也在他体内像打了预防针一样产生了抗体,导致他“千杯不倒”与酒结缘,在以后的军旅生涯中始终离不开酒。

按照高远的计划就是下了车赶紧找厕所,可于继成带着接站的新兵班长,根本没给他任何把二锅头吐出来的机会,还赶驴赶马似的赶着他们奔跑。

终于在踉踉跄跄地坚持了百十来米后,高远坚持不住了,他蹲在地上,毫无保留地将肚里的所有存货一股脑儿地倒将出来,肚子顿时稀瘪如同洗了大肠,饥饿随之而来。

北风吹得很急,把高远呼出的酒气全部吹散,吐出的那一堆堆一块块液状物和固状物瞬间凝固在路边堆积的雪堆上,像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回话,为什么跑了不到百米就开吐?是不是喝酒了?”班长的追问打断了高远的委屈。

“喝了。”

“妈的,新兵还没入营就喝酒?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我的眼力一向不错,一眼就看上了你,就知道你小子是藏奸耍滑。”

“班长,我没耍滑。”

“喝了多少?”

“一瓶底。”

“熊蛋,才那么点酒就把你折腾成这样?”

高远不再回答,习惯性地仰起脖子,挺着长长的“马脑袋”,沿着于继成的足迹往前走。他不清楚这事算是倒霉还是塞翁失马,反正喝白开水都能喝出二锅头来确实够稀奇古怪,这事传将出去,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没藏奸耍滑?”一直走在前面的于继成不知什么时候折返了回来,转过头就知道高远在他后面不远。他的脑袋后面真像长了眼睛,耳朵也出奇的灵敏,传说中的“顺风耳”也不过如此。

“报告首长,我确实没藏奸,也没耍滑,现在感觉好多了,如果能吃上两个大饼子,我还能跑一个来回。”

“哼,你当我们这是监狱?部队有的是大米白面,你们第一顿就是‘下车面’!”于继成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让高远在后面跟头把势地追都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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