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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债的啧啧称奇,“这样标致的一个小孩儿,居然有人不要。”
对,两家都不要她。
讨债的问:“知道你爹娘的名字么?”
她摇头。
“知道家住何处么?”
她又摇头。
有人就插嘴道:“你问这些有什么用?就算日行一善把这孩子送回去,转头岂不是又要转手别人,遇上个好人家也罢了,万一卖给人牙子,你还不如现在就把她——”
抱着她的人笑了,说也是,迈开步子就走,“我给你找个好去处。丫头,多少年以后万一再遇见,我要是正在讨饭,记得赏我俩馒头。”
随后,几经辗转,她被人带到了陶君孺真人面前,终于有了安身之处。
先前林醉选择在开封落脚,意在寻找昔年恩人,予以报答。陆语心知肚明,以妹妹的聪慧流转,彼时一定询问过那人的姓名。
不需问,自然如愿以偿了,否则,林醉会据实相告,不会答应留在长安从长计议。
至于林醉是否记得生父的姓名,陆语从没问过。不需问,那是林醉不需要记得的歹人。
但是,唐修衡已经知晓那家人的底细——上次临行前,他说做了点儿功夫,指的就是这件事。
她只翻了翻,还没用心看。时候未到,不需要提前生气,替林醉不值。何时那家人找到认亲的机会,再用心阅读也不迟。
慢慢的,陆语的心沉静下来,亦要到此刻,才念及此间男子。
不揭盖头,她无法看到他今日的样子,只是没来由的,拜天地、入洞房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由心而生的喜悦。
这样想着,她意识到自己唇角上扬成了微笑的弧度。
说起来,很久没见,倒真想早些看到他清隽俊雅的容颜。
外院大摆筵席的喜堂之中,唐修衡与几位昔年袍泽开怀畅饮——这一桌,沈笑山已经敬过酒。
他们几个在傅宅送完新娘子,又来新郎家中喝喜酒的事,在座宾客都知晓。
唐修衡一度是沙场、庙堂之上出了名的面冷心狠之辈,手法至为冷酷的事做过几桩,煞星的名声便盖过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进入太平盛世,招惹他的只有关乎军务的官员,寻常人对他的畏惧渐渐淡化,留下来的只有对沙场奇才的仰慕与尊敬。
最开始,宾客们都有些拘束,见他与友人谈笑风生,才稍稍放松了一些。等沈笑山敬酒时,一对老友相互打趣、一个灌酒一个找辙不喝引得满堂人哈哈大笑之后,气氛转为十足十的喜庆热闹。
先前杭七也在,碍于在长安盘桓时日已久,加之锦衣卫的身份,不宜久留,与沈笑山喝酒、当面诚挚道贺之后,便先走一步。
唐修衡手边的酒杯空了,侍立在一旁的小厮给他满上。这时,他余光瞥见一道人影闪入堂中,穿着深色长袍,那高大挺拔的身姿、矫健轻灵的步伐,像极了他最熟悉的弟兄。想转头去看,却有人对他举杯,他满饮。
此时,那人自顾自拎着一把椅子走到唐修衡身侧,放下之后,跟着他进门的仆人摆好餐具、茶水,另有一碗喜面。
仆人欠身退开去,那人落座,先喝了一口茶,继而拿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的吃喜面。
唐修衡侧头端详男子片刻,轻轻地笑了,“这不着调的。”
在座其余的人,自然早就看清楚了男子的样貌:面如冠玉,飞扬的剑眉之下,是一双极漂亮的凤眼,唇角、下巴上有隔夜的胡茬,不经意间看谁一眼,目光锐利。
他是董飞卿,唐修衡的发小,亦是沈笑山除了唐修衡交情最深的人。
闻名于世的名师名士董先生,亦是闲来亲自走镖的三合镖局总镖头,此时没有在书院的温和淡泊,只有作为镖师才有的桀骜不羁。
唐修衡慢悠悠饮尽一杯酒,揶揄道:“董先生,活土匪似的来喝喜酒,你怎么好意思的?”
董飞卿不理他,专心吃面。
明显是饿了,但那吃相却很悦目,起码,有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放下酒杯,举筷吃菜——看他吃,看饿了。
董飞卿吃完面,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喝了一杯酒,用眼神和其余几人打过招呼之后,认认真真地看着唐修衡:“哥,不是我说,你怎么那么不是东西呢?”
唐修衡嘴角微微一抽,“我怎么你了?”
“是不是你说的,在太原等我汇合……”
唐修衡一边眉毛微微一扬,打断他:“我说‘如果’时间允许,在太原等你汇合。你迟了。”
“只迟了两个时辰。”董飞卿没好气,将刚满上的酒一口喝尽,“就这么会儿,你害得我在路上耽搁了两日。这么大一侯爷,瞧你这事儿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