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泪忆师恩（第1页）

坤宁宫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燃得正旺，却压不住殿内弥漫的怒火。皇后柳氏将手中的玉如意狠狠摔在地上，碎玉西溅，吓得殿内宫女太监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群废物！”她指着殿外，声音尖利得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派出去那么多人，带的是刀不是烧火棍！连个黄毛丫头都抓不住，还让苏景行那老东西死了！现在好了，人跑没影了，宫里的眼线还来报，说皇上己经在问近来京郊异动，你们说，这差事是怎么办的？！”

柳承业跪在最前面，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后背早己被冷汗浸湿。他知道皇后此刻正在气头上，半句辩解都不敢有，只能硬着头皮回话：“娘娘息怒，是臣办事不力。可靖王的影卫实在棘手，且苏景行师徒对山林地形极熟，咱们的人追至半途就跟丢了……如今宫里风声紧，若是再大张旗鼓搜捕，恐怕真会惊动皇上，不如先暂且收手，等风声过了再做打算？”

“收手？”皇后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收手，苏清欢那丫头就永远抓不到了！萧彻有了防备，下次再想动手，难如登天！”话虽如此，她心里也清楚柳承业说的是实话——皇上近来对她和太子的动作本就多有猜忌，若是再因搜捕之事惹了圣怒，后果不堪设想。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语气缓和了几分，却依旧带着狠厉：“罢了，就按你说的办，让外面的人都撤回来。但你给我记着，苏清欢一日不死，萧彻就一日有软肋，这口气，本宫迟早要出！”

柳承业连忙磕头应下，起身时，后背的衣料己完全被冷汗浸透。他知道，皇后这是把怒火压了下去，可这股火，迟早要烧到别人身上——或许是他，或许是萧彻，又或许是那个还活着的苏清欢。

而此刻的溪云村后山竹屋，却是一片死寂的悲戚。

苏清欢坐在苏景行生前常坐的竹椅上，手里攥着师傅给她的那本草药图鉴，书页上还留着师傅手指过的痕迹，可那个会指着图鉴教她辨认草药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院子里，前天她按师傅吩咐晒的艾草还摊在竹筛上，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淡淡的绿色，可当初让她晒草药的人，却永远离开了。

“师妹，喝点粥吧。”沈砚端着一碗温热的米粥走过来，声音沙哑。自苏景行的遗体被运回竹屋，苏清欢就没吃过一口饭，没喝过一口水，只是坐在那里，要么发呆，要么默默流泪，任谁劝都没用。

苏清欢没有接粥，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院子里的艾草，喃喃自语：“师傅昨天还说，等艾草晒好了，要给李阿婆做艾草膏治风湿……他怎么就走了呢？阿砚，你说师傅是不是还在山里采药，只是忘了回来？”

沈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他蹲在苏清欢面前，眼眶通红：“师妹，师傅他……他真的走了。我们得接受这个事实，不能让师傅走得不安心。”

“接受？”苏清欢转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怎么接受啊？师傅是看着我们长大的，他教我认第一株草药，教我熬第一碗药，我生病的时候，他守着我熬了三天三夜……他还说，等我学会了所有医术，就带我们去江南看桃花，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哽咽。脑海里不断闪过和师傅相处的画面——小时候她调皮，偷偷摘了山里的野果吃，结果中毒昏迷，师傅背着她跑了几十里山路去镇上找解药，回来时鞋子都磨破了，脚底板全是血；有一次沈砚练刀伤了手，师傅一边骂他莽撞，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眼里满是心疼；还有去年冬天，她想吃糖葫芦，师傅冒着大雪下山，回来时胡子上都结了冰，却把糖葫芦揣在怀里，还带着温度……

这些画面像一把把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让她疼得喘不过气。她起身走到里屋，看着师傅的床铺，被子还叠得整整齐齐，枕头旁边放着他常看的《本草纲目》，书页夹着的书签，还是她去年给师傅做的枫叶书签。

“师傅，你回来好不好？”她趴在床上，抱着师傅的枕头，眼泪浸湿了枕巾，“我以后不调皮了，我好好学医术，我帮你给村民看病，你回来骂我两句也好啊……”

萧彻站在院门口，看着屋里蜷缩在床上哭泣的苏清欢，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他知道，苏景行的死，对苏清欢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那个亦师亦父的人走了，她的世界，一下子就空了。他走到沈砚身边，声音低沉：“有没有办法让她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她身体会垮的。”

沈砚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我试过了，她不吃也不喝，就只是哭，要么就坐着发呆。师傅对我们来说，就像父亲一样，她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萧彻沉默了。他想起第一次见苏清欢时，那个抱着糖葫芦笑靥如花的姑娘，眼里满是天真烂漫；可现在，她的眼里只剩下悲伤和空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皇后柳氏，这笔账，他记下了。苏景行的仇，他一定会报；苏清欢受的苦，他也一定会加倍补偿。

他走到里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清欢，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师傅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他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让你出事。吃点东西，好不好？”

苏清欢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微弱地说：“萧彻，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萧彻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披风轻轻放在床边：“山里冷，别着凉了。粥我放在外屋，你想吃的时候，随时热一下。”说完，他轻轻带上门，退到了院子里。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苏清欢的身上，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看着床边的披风，又想起师傅以前也会在她冷的时候，给她披一件厚厚的棉袄，还会笑着说：“傻丫头，不知道多穿点衣服，冻坏了怎么学医术？”

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她紧紧抱住师傅的枕头，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师傅的温度。竹屋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师傅的气息，每一件东西，都承载着和师傅的回忆。可这些回忆，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让她在悲伤里，寸步难行。

沈砚站在院子里，看着里屋紧闭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师妹需要时间，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守着她，就像师傅以前守着他们一样。而萧彻，则站在竹屋的院门外，望着远处的山林，眼神里满是坚定——他会等，等苏清欢走出悲伤，也会准备，准备给皇后柳氏，给所有伤害过苏清欢的人，一个彻底的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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