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
男爵看看表,失望地叹了口气。
“唉,我确实不能再等了。你可以想象目前在卡尔顿大院里正在进行着的事情有多重要。我们必须各守其职。我本希望能把你获得的重要情报带回去的。你和阿尔塔蒙特没有定好时间吗?”
冯·鲍克翻出一封电报。
今晚不见不散,并且带上火花塞。
阿尔塔蒙特
“火花塞,嗯?”
“他装作懂汽车的行家,我开汽车行。在我们的联络暗号中,每一件事都是用汽车配件命名的。如果他说散热器,指的就是战列舰,说油泵,指的就是巡洋舰,等等。火花塞是指海军信号。”
“正午从普茨茅斯来的,”秘书边说边查看姓名地址,“对了,你将给他多少报酬?”
“这件事付他500镑,当然他还有工资。”
“贪婪的无赖。这些卖国贼是有利用价值的,但是给他们这么多的赏钱,我不甘心。”
“对于阿尔塔蒙特我什么都舍得,因为他工作出色。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我给他的报酬多,他就可以提供货物。另外他也不是卖国贼。我向你担保,我们最激烈的泛日耳曼容克贵族在对待英国的感情方面,和一个真正的激进的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相比,只不过是一只幼鸽。”
“哦,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
“你要是听他谈话,你对这一点将毫无疑问。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不能理解他。他好像不仅对英格兰的国王宣战,同时也对英王的英格兰宣战。你一定要走吗?他随时都可能会到来的。”
“不等他了,对不起,我已经待得太久了。我们明天一早等着你。等你从约克公爵台阶下的小门里拿到那本信号簿时,你在英国的使命就圆满结束了。哦!匈牙利葡萄酒!”他指向一个紧封的、盖满灰尘的酒瓶,酒瓶旁边的托盘里放着两只高脚酒杯。
“在您起程之前,我请您喝一杯怎么样?”
“不了,谢谢。看样子你是要痛饮一番的。”
“阿尔塔蒙特爱喝酒,尤其是喜欢我的匈牙利葡萄酒。他是个急脾气的小伙子,需要在小事情上适当纵容他一下。我向你保证我得好好研究他。”他们又来到了外面的台阶上。台阶的另一头,男爵的司机踩动了发动机,那辆大轿车发出了隆隆声并晃动了起来。“我想那边是哈威奇的灯火吧,”秘书边说边穿上了风衣,“一切都显得如此寂静祥和。一个星期之内也许就会出现另外的火光,英国海岸就不再会这般宁静了!如果齐伯林[1]对我们的许诺能成为现实,那么就连天堂也不会很太平了。咦,那是谁?”
他们身后只有一个窗口露出灯光,屋里放着一盏灯,灯旁边的桌子旁坐着一位面色红润、头戴乡村小帽的老年妇女。她弯着身正在织着东西,时不时地停下来抚摩她身边凳子上的一只大黑猫。
“这是我唯一留下的仆人玛莎。”
秘书抿着嘴笑了。
“她专心致志且悠闲自在,几乎可以说是不列颠的化身,”他说,“嗯,再见吧,冯·鲍克!”他挥挥手上了车。片刻之后,两道金色光柱从车头灯中穿透黑暗射了出来。秘书靠在豪华轿车的后座上,一直都在想着就要发生的欧洲悲剧,因此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的汽车在乡村街道上左拐右拐的时候差点撞上迎面开来的一辆小福特汽车。
当车灯的亮光在远处渐渐消失时,冯·鲍克才慢慢踱向书房。当他经过时,他注意到老管家已经熄灯就寝了。宽阔的住宅里一片寂静和黑暗,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新的经历,因为他曾经有很多家人。家人都平安无恙,除了那个在厨房里做事慢悠悠的老妇人外,他独占着这个地方,这些都使他感到欣慰。书房里很多东西都需要整理,他开始着手整理起来,他那生动俊美的脸庞被燃烧文件的火光烤得通红。一个皮制旅行提包放在桌旁,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把保险柜里的贵重物品放进皮包。但他刚开始着手,他那灵敏的耳朵就听到了远处的汽车声。他马上满意地舒了一口气,拴好皮包,关上保险柜门,锁好,然后快步向外面的台阶走去。他出来时正好看见一辆小汽车在门前停下。一个人从车里跳出来,急速向他走来。车里那位一脸灰白胡子的司机已经上了年纪,但身体还很硬朗,坐在那里像是要准备值夜班似的。
“怎么样?”冯·鲍克急切地边问边向来客迎上去。
作为回答,来客得意扬扬地把一个黄纸小包举过头顶挥动着。
“先生,今晚你可要欢迎我,”他喊道,“我终究不辱使命。”
“是有关信号吗?”
“和我在电报里所说的东西一样。什么都有,信号机,灯光暗码,马可尼式无线电报——不过听着,这些都是复制品,不是原件,拿原件太危险,不过你可以放心,都是真货。”他显得很亲热地拍了拍德国人的肩膀,德国人对这种亲密感到不太习惯。
“进来吧,”他说,“屋里就我一个人,我等的就是这个。当然复制品要比原件好。如果原件丢了,他们将会全部更换这些文件的。你认为复制品可信吗?”
这个爱尔兰籍美国人进了书房,摊开长长的四肢坐在靠椅上。他六十来岁,又瘦又高,面貌清癯,蓄有一小撮山羊胡子,使他像山姆大叔的漫画像。他嘴角叼着一支抽了一半的、被唾沫浸湿了的雪茄烟。坐下来以后,他划了根火柴又点燃了烟。“准备搬走吗?”他边说边向四周打量着,“喂,先生,”他又说道,现在保险柜前面的幕帘被拉开了,他把目光落在了保险柜上,“你没有告诉我你把文件放在这里面!”
“为什么不放在那里呢?”
“唉,放在这么一个大敞着的玩意儿里面!他们会认为你是个间谍的。哎,一个美国盗贼用一把开罐头的小刀就能打开它。我要是早知道我的来信都被放在这样一个不保险的地方,我才不会这么傻给你写信呢。”
“任何盗贼都打不开这个保险柜,”冯·鲍克回答说,“无论什么工具都锯不断这种金属。”
“那么锁呢?”
“也没有办法弄开。有两层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