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页)
“你这女娃娃,老夫与你不过两面之缘,谈何报答?”
“虽只有两面之缘,可先生之谋令人钦佩,方才在官差面前仗义执言,大谈税收之弊,实在令人称快。”
沈绾深吸口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后退一步,拱手下拜。
只需稍一留意,便看出她执的乃弟子礼,“沈绾不才,愿拜先生为师,恳请先生不弃。”
女音诚挚又坚定,随着微拂的清风,落在广阔田埂间。
“老夫不过一乡野村夫,有何教得了你?”
沈绾舒然一笑:“先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晚辈却不敢轻慢。这世间能破得了珍珑棋局,又这般仙风道骨,闲云山野,却不忘民生大义,敢于直抒朝野弊政的,只有一人
——明景崇,明老先生。”
老者清亮的眼底遽然浮起涟漪。
“早年虽未见过真容,可先生大名早有耳闻。”沈绾轻勾唇角,“况且晚辈斗胆一猜,先生当初出现铺子恐怕并非自愿,您是身陷囹圄,难以脱身了吧?”
老者眸光愈发幽深,却丝毫不见被冒犯的羞恼。
“即便看在当日我助您脱身的份上,您好歹考虑考虑再答应?”
长睫如蝶翼轻眨,少女眼底带着说不出的机灵狡黠。
老者望了她半晌,忽而大笑出声,“想不到你这个女娃娃倒有几分意思。”
沈绾猜的没错,当初他的确是意外被囚困。
自从拓摩侵占中原,天下动荡,天下学子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大胤根基已腐,大厦将倾已成定局,遂投立新朝,以求建功立业,开创新局;另一派则认为蛮夷刁横,轻贱胤人,遂至死守节,不愿屈服。
明景崇身为天下学子之师,即便想置身事外,也难避纷扰。一次北上授学,却遇蛮夷刁难,恰好金老板路过,虽为他解围,但也将他囚困。
只因金老板一方面爱棋成痴,另一方面,他虽为商人却一心贪慕文人虚名,遂一心拜明景崇为师,愿其教授棋道。可明景崇深知金老板所做勾当,虽有教无类,也不愿受其驱使。
直到,那晚一声炸响……
“你说的不错,”深邃的眼眸沉了沉,眉梢笑意却不减,“只可惜你是个女儿身,读书明理固然是好,可到底难成大业……”
“先生这话错了。”沈绾闻言,秀眉一蹙,“天下人都道先生是博学大儒,怎的也有那些酸腐偏见?您既不分尊贵卑贱、不论身份种族,都愿施教,女儿家为何不行?
要我说,历朝历代的女子是被那些陈腐教条给困住了,所以才难以有所作为,是这世道没有给女子机会,并非女子真的不如男子。先生心怀天下,定有治国理想,盛世宏图,您若愿意,我想同您打个赌。”
“哦?”老者来了兴趣,“赌什么?”
“倘若先生不吝赐教,授我诗书,沈绾有志,此生定能将您心中所愿变为现实。”
天地辽远,孤云飘渺,定定女音回荡在苍野间,久久不息。
远处残阳不经绕过青山,给初春乡野铺上一层耀眼金纱。
“好!”良久,明景崇眸中闪过亮光,拊掌激叹,“的确是老夫狭隘了!今日这个赌约我记下了。
自此,我授你毕生所学,你还我盛世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