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表演论(第3页)
“很重要,很重要的因素,亲爱的。肌肉松弛。
“那面又小又离得远的旗子。请相信!”伊凡·普拉托诺维奇快活地打诨说。“应该给它找个荣誉席。正是这样。搁到这儿‘普希金名言’的正上方,墙的正中间,亲爱的,因为它对于体验过程(左半)和体现过程(右半)同等重要。请相信[6]。”
当远远的那面小旗子被钉到他所指定的荣誉位置的时候,伊凡·普拉托诺维奇宣布说,“我们应该在左半边墙上给‘体验的庙堂’划出地段,在右半边墙上给‘体现的庙堂’划出地段。后面那个以后再挂上。”
“什么地段?”我们很感兴趣地问。
“这儿,左半边墙上,是‘体验的庙堂’,也就是我们从这一学年开始以来所经历过的一切。那儿,右半边墙上,我们以后要给‘体现的庙堂’划出地段[7]。请相信!一切都预见到了,什么也没有忘掉!
“现在我可以秘密地告诉你们,亲爱的,‘体验的庙堂’的地基就是这三面没有写字的旗子。它们跟左半墙和右半墙,跟体验过程和体现过程也都有关系。这是重要的旗子,是值得敬重的。过后我们再来评价,暂时就相信我的话吧。不能马上把什么都说出来,把什么都解释清楚,一切都有自己的时候,亲爱的,请放心吧,”伊凡·普拉托诺维奇不停地说着,这时候裱糊工人已经把那三面神秘的旗子用别针别在写着“体验过程”字样的横幅上方了。
这以后,只剩下那些小旗没有挂起了。
“亲爱的!这是庙堂的柱廊或台阶、通道,所以要把它们并排挂着,一个挨着一个,”伊凡·普拉托诺维奇命令道。
工作热火朝天地干起来,过了十分钟,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嗨,你们扬起了多少灰尘,”看门老头在把东西收拾过后扫地时唠叨了一阵子。这时我正在把今天编出来的那个图描下来。下面就是这个图[8]。
19××年×月×日
阿尔卡其·尼古拉耶维奇在得意扬扬的伊凡·普拉托诺维奇陪同下走进课堂,他看到挂起来的旗子,就说:
“真行,万尼亚!好得很!清楚,明白!就连糊涂人也能看懂。这是一幅完整的图画,画出了我们这一年来所学过的东西。这儿既有活动,动作,又有想象虚构,单位和任务,**记忆,对象,真实感。真是洋洋大观!你们准备拿它怎么办呢?”
“怎么办?应该把我们领会到的这一切东西创造成内部和外部技术”,苏斯托夫自豪地说。
“怎样运用它呢?”
“分心的时候,有注意圈,形体任务,小真实。紧张的时候,有肌肉松弛,”苏斯托夫这样来解释掌握技术的手法。
“不,”阿尔卡其·尼古拉耶维奇热烈地为“体系”辩护,“你们在理论上领会到的创作过程的各阶段及其技术,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实用的、演戏的‘手法’,而是重要得多的、对你们极为必要的东西。
“这一切在每一个创作瞬间都应该不是零散地去运用,而要一齐运用。无论是动作,任务,对象,规定情境,真实感,注意圈,**回忆——都是同时在互相影响,互相补充。这一切都是演员进行创作时所不可缺少的总的演员自我感觉的基本的、有机的、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或元素。”
“怎么?”我感到惊讶。“把所有元素一下子就结合为一个整体,来组成总的自我感觉?这可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
“照你看来,没有单位、任务和对象,或者没有真实感和信念,动作起来就容易些吗?难道正确的想望,想达到明确的诱人目标的意向,以及具有内心根据的有魔力的‘假使’和规定情境会妨碍你,而刻板、虚假和做作反而会帮助你,所以你舍不得和它们分开吗?
“不!把所有元素一下子结合为一是更容易和自然的,因为这些元素本身就有这样的嗜好。
“我们生来就同时需要手、脚、心、肾、胃等。当我们的某一个器官给拿掉,而换上假东西,诸如玻璃眼睛、假鼻子、假耳朵,或者用假手假腿来代替手或脚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感到很不舒服。
“为什么你不认为在内部创作天性方面是同样的呢?它也需要一切有机的组成元素,而那些假手假腿——刻板手法只能妨碍它。让自我感觉的所有各个部分能够在充分的相互影响下齐心协力地工作吧。
“谁需要孤立自在的注意对象呢?它应该生活于吸引人的想象虚构中间。但是,哪里有虚构的现实,哪里就不可避免会有它的组成部分或单位。而哪里有单位,哪里也就有任务。引人入胜的任务自然会激起欲求、想望、意向,其结果则是动作。谁需要虚假的动作呢?必须要有真实。而哪里有真实,哪里也就有信念。一切元素总合起来就会揭开**记忆,使重复的情感得以自由流露,或热情的真实得以产生。但是如果没有注意对象,没有想象虚构,没有任务,没有诸如此类的东西,难道这是可能的吗?
“孤立的元素不具有那种在与自我感觉的其他组成元素协同动作时所取得的力量和意义。
“天性联合起来的东西,你不应该把它分开。恰恰相反。不要违反自然,不要加以歪曲。创作天性有其本身的要求、条件和规律,破坏它们是不行的,应该好好地研究、了解和珍重它们。
“我设法来向你描绘一下演员进入我们称为内部舞台自我感觉的那一状态的过程。那时候你就会亲眼看到,使各元素汇流的工作并不如设想的那样复杂。
“大多数演员在开演前给自己的脸化妆,给自己的身体穿服装,使自己的外表接近所扮演的形象。可是他们忘了那主要的一点——为自己的心灵进行准备,也就是所谓给自己的心灵化妆和穿服装,以建立起他们每次演出中都应当加以体验的角色的人的精神生活。这种心灵的化妆或角色的内心准备是这样进行的:
“来化妆室的时间不是在最后一刻,如同大多数演员所做的那样,(演大角色时)要在开演前两小时就到,来后,演员就要开始准备出场。
“雕塑家在塑像前要把黏土揉匀;歌唱家在演唱前要吊嗓子;我们呢,就要先表演一番,以便上紧和调节好我们心灵的弦,检查内在的‘琴键、踏板、按钮’,检查各个元素,借它们的帮助把我们的创作器官推动起来。
“这个过程要从‘肌肉松弛’开始,没有它,进一步的工作是不可能的。随后把每一个元素分别揉匀。不过由于‘训练与练习’课,你们对这项工作已经很熟悉了。演员命令着自己:‘对象——是一幅画。它表现什么?有多大?有哪些色彩?取一个远距离的对象!小圈,不要越过化妆桌!还要[小些],就以自己的胸廓为度!想出一个形体任务!先用一个然后再用另一个小的真实为它提供根据!想出有魔力的‘假使’和规定情境!不要做作!
“你知道得并不比我差,这项工作可能会做得很表面,徒具形式,也可能会真正地、按照实质来做。后一种做法是重要的,前一种做法就只有使演员脱节。实际上,如果你给自己指定一个对象,看着它,但视而不见,你的机械的观看就达不到意识那里,你就会自己骗自己,自己对自己做作。这样一来,你的注意力不会集中,反而会分散了。想象方面的情况也是如此。想象着你不相信的东西,你就会产生虚假、自我欺骗,从而使自我感觉失调,而不是使它得到调节。其他一切元素也完全如此。所以在从事这项工作时,不能作假,要注意使它能正确地、按实质而不是徒具形式地来进行。
“但是不能建立所谓光杆子的自我感觉,即为自我感觉而自我感觉。在这样的形式下它是不稳固的,很快就会解体或蜕化。所以,把所有元素揉匀之后,应当使它们融为一体。这不是用强制或命令所能做到的。应当使所有的元素都迷恋于一个共同的创作目的。花束是由一朵朵花组成,用缎带绑在一起的。这条缎带在我们的事业中体现为共同的、起黏合作用的任务,它把创作自我感觉的所有各个部分导向一个共同的目的。
“到哪儿去找这种任务呢?最好到演员准备表演的剧本里去找。在剧本的总谱中,各个任务都是经过挑选和精心制定的。好好利用它们吧。
“这是不是说,你在开演前都得把整个习作或整出戏表演出来呢?不是的,接触它们的某些基本的瞬间、主要的阶段和它们的轮廓就够了,同时问自己:今天我能不能够相信我对角色的这样一个地方,对活动和动作所抱的态度呢?这一次我要用什么给它们找到内心根据呢?也许,需要把想象虚构中某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改变一下?[9]
“在做这样的试笔,在这样检查自己的器官和角色的主要瞬间的时节,共同的任务和目的形成了,它们把自我感觉的一切组成部分联合起来,以便协同动作。
“有时这种汇流很容易实现,但更多的时候它不是一下子就达到的。
“在这种场合,最好是去运用自我感觉的一个元素,认真、彻底地把它引入工作。其余元素会由于对协同动作的天生迷恋随着它而被带动起来。
“你随便去提起链条的一个环节,其余的所有环节就会跟着被提起来,因为它们也正如自我感觉的各个元素一样,是不可分割地联结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