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钱文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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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砂茶杯重重磕在红木桌面上，滚烫的茶水溅出杯沿，在市政府常务会议记录上洇出深色茶渍。杨西海烦躁地扯开领带，鬓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五月的燥热空气里，这位素来沉稳的市长竟罕见地失态了。

"黄天雄这是赤裸裸的要挟！"市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杨西海将那份措辞傲慢的撤资函拍在桌上，"开发区项目箭在弦上，他现在撤资，是想看着我们沦为全省笑柄！"

李卫垂手站在一旁，眼角余光瞥见文件末尾"黄天雄"三个字上的烫金签名，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穿越到市政府做秘书己三月有余，他算是摸清了这些"现代商贾"的路数——看似手握乾坤，实则比当年漕运总督府的盐商们更容易被摸清底牌。

"市长息怒。"李卫上前一步，将那杯凉透的碧螺春换成新沏的龙井，"黄老板这招敲山震虎，实则是想逼市里让步。依卑职看，这棵歪脖子树，不吊也罢。"

"不吊？"杨西海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你知道开发区前期投入多少？知道下个月省委巡视组就要来考察？李卫，我知道你鬼点子多，但这不是在街头耍小聪明！"

"市长明鉴。"李卫从袖中掏出个牛皮笔记本——这是他跟张艳萍学的新习惯，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市井消息，"张主任今早递来消息，说黄天雄的宏图集团资金链早有问题，这次撤资不过是虚张声势。再说，咱们背靠长江，毗邻沪宁，难道离了他黄天雄就不成事了？"

正说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孙一城端着文件进来，眼神在李卫身上阴鸷一扫，转而堆起谄媚笑容："市长，赵副市长请示，要不要召集各部门开紧急会议？"

"开什么会！"杨西海没好气地挥手，"让他们盯着各自的摊子！"待孙一城悻悻退去，他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李卫，你真有把握？"

李卫翻开笔记本，指尖点在某页："王伟刚那边探到消息，城东那块地，黄天雄早偷偷抵押给了地下钱庄。咱们不如来个釜底抽薪——"他压低声音，将自己琢磨多日的"招商引资策"细细道来，从"筑巢引凤"说到"三顾茅庐"，听得杨西海眼中渐渐亮起光芒。

三日后，经济开发区招商推介会在国际会展中心举行。赵国立站在二楼贵宾厅，透过落地窗冷冷注视着会场。黄天雄的助理刚传来消息，全市排得上号的企业家都收到了的警告，谁敢接盘开发区项目，就是跟黄老板过不去。

"李卫这小子，怕是要演砸了。"赵国立端着红酒轻笑，"没有企业敢来，我看杨西海怎么收场。"

话音未落，会场入口突然骚动起来。只见李卫穿着不合时宜的中山装，正领着一群穿着工装的工人往主舞台搬东西——不是鲜花展板，竟是台崭新的咖啡机，几盆郁郁葱葱的绿萝，还有台正在播放《江城开发区全景图》的液晶电视。

"搞什么名堂！"赵国立皱眉。

更让他意外的是，半小时后，会场竟渐渐热闹起来。张艳萍带着十几个社区商户涌进来，高云飞领着一群戴眼镜的年轻人占据了后排，甚至连王伟刚都拖着几个拆迁户代表来"看热闹"。

"李秘书，您这唱的哪一出？"张艳萍嚼着口香糖，往李卫手里塞了张纸条，"城东老王说，黄天雄的人在会场外发红包，让大家别进来。"

李卫接过纸条扫了眼，笑着将绿萝往台前挪了挪："张主任，咱们这叫栽下梧桐树。您看这环境，有咖啡有绿植，不像衙门倒像茶馆，老板们才敢说真话。"

正说着，入口处传来爽朗笑声。一个穿着花衬衫、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摇着折扇走过来，身后跟着八个黑西装保镖，派头比黄天雄还足。

"这位兄台好气派！"李卫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在清代官场练就的识人术告诉他，此人绝非善类——眼角含笑却目光如炬，折扇轻摇间暗藏机锋，活脱脱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在下钱文龙，做点小生意。"男人扇子"啪"地合拢，指尖虚点一下，"李秘书，这招商会，有点意思。"

李卫心中一动。钱文龙，这个名字张艳萍提过，说是南方来的神秘商人，做过地产倒过古董，没人摸得清底细。

"钱老板肯赏光，蓬荜生辉啊。"李卫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我们的碧螺春？"

两人在角落沙发落座，高云飞刚煮好的咖啡香气弥漫开来。钱文龙抿了口咖啡，突然笑出声："李秘书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妙啊。表面请商户喝茶，实则让黄天雄的人放松警惕，暗地里——"他压低声音，"怕是早让高先生把会场实况传到网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