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爱(第4页)
“你猜嘛,一个旧人,很旧很旧的人。”
“我最讨厌猜了,你快直接说吧。”
“教官!”唐棠的圆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三班长?真的啊?”
我也感到一丝讶异,毕竟,是个多少年没听过的称谓,教官。
教官就是三班长。十多年前,我和唐棠还都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
我们那一届的军训,因故被推后到了大二一开学。当时,在所有教官里,三班班长是女生集体意**的对象。他叫什么恐怕早没人记得,但那种孔武有力的身材和俊朗的脸蛋确实令人难忘。
当年的唐棠,和他有过始乱终弃的一段情。当然,是以唐棠“乱”他而开始,又“弃”他而收场。我不认为当初这事有很多人知道,何况又发生在她和易铮好上之前,但至少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傍晚当军营所有人都在操场里做着一些类似拉歌和拔河一样的傻事时,她和教官钻进那种上下铺的简陋宿舍,毒瘾发作一样地**。
记得当年,我曾嘲讽她是兽性大发,然后又辣手摧花。
这些,在当时的年纪听来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桥段,如今早变成陈芝麻烂谷子,没什么味道,也没什么可提的了。
“你在哪见到的?确定是他?”我饶有兴致地问。
“绝对是他没错。但是他没看到我。我不是开着车,觉得口渴吗,就到街边的超市买水,结果,就看到了。”
“他完全没变化,就跟从十年前的时空隧道突然走出来的一样。太可怕了。我扭头就跑了,都没买水。”
“你还那么怕他啊,不至于吧,又能把你怎么样。”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两人在“分手”之后,教官一直纠缠她很久,发短信、打电话。
直到易朵出生前,那人还会非常执着地发来年节短信和邮件。不禁让人感叹,这个当兵的男人真是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坚持。
“不知道。不过,当初确实不能跟他啊。但他又特别想不开。”
唐棠猛吸着冰摩卡,冰块都已经化尽了。
“你知道吗,我当时和他去开房,他可能都没住过宾馆,从外面买来一袋葡萄,然后葡萄皮啊什么的就那么随便往地毯上吐。”
“我当时觉得为难极了。太糟糕了。”唐棠嫌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而且,后来发现他穿便装一点儿也不好看。邋里邋遢的。”
天全黑了,但她意犹未尽。于是,我们又去隔着两条街的酒吧续摊儿。
这家伙明明开车来,此刻却毫无顾忌地要酒喝。
我一直喝着不含酒精的饮料,在一边默默陪着。
唐棠的话越来越密,不停地唠叨着她和教官分手时的那些琐碎。只言片语,越来越不连贯。
他说他会一直在地铁的B出口等我,你知道为什么?因为那是当时离我家最近的一站。我不来,他也等。我当然从来没去过。一天四十几通电话打给我,根本不能接的……
唐棠的舌头越来越大,最后干脆趴在桌上说。
我们一起去郊外爬山,我刚上一个台阶,就说走不动啊。他一把就把我背起来,深一脚浅一脚,一直背着我走。上山哎……他还说,以后一直背着我,永远背。
此时,我已经肯定,她完全醉了。
“你知道吗?”唐棠勉强撑着迷离的醉眼,说:“最后我们正式说分手,都只能在肯德基。然后人还特别多,没说两句,我记得就有大妈带着孩子和我们拼桌。你知道吗,连分手都只能在肯德基。”
说完,她就完全静默了。一度我以为她已经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抬起头来,用细软的手臂勉强支撑着好似有铅球重的脑袋,说:“栗子,我老了,我老了哎。”
言语间,非常有光泽的细细发丝滑下来。又说:“你记住,给你最多爱情的人,一定是给你最少安全感和生活保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