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姜宽宽和浪浪(第1页)
姜姜、宽宽和浪浪
“我可不喜欢头发少的男人。剃光头那种也不行。”
外头闷热得不可思议,有滚滚的雷时不时在很遥远的地方作响。蝉鸣变得非常歇斯底里,偶尔路过的蜻蜓也像传说中那样飞得很低。感觉像在酝酿一场仲夏的大暴雨。隐约中,极零星的雨滴已经掉了下来。
幸优一边开车,一边微噘着嘴说话,用非常明朗任性的口吻。
因为上一次“非暴力”的那场聚会没能露面,也没能像承诺那样接送我,她说什么也非要再单独接我去一趟六号院做客。
临行前,我打电话给了唐棠,想拉上她同往,不过对方拒绝得很干脆。
又不熟悉,别扭不别扭啊,她这样说。
的确,我在心里苦笑,我就不别扭。
而就在几分钟前,幸优突然开始提起易铮。我看见又有两只蜻蜓,从车的前挡风玻璃处掠过。雨真的要来了。
“你那个朋友真有意思。”她说,几乎是和上回一样的话。不过这次,我明确知道她是在说易铮,而且,她接着又清清楚楚表达了绝对不喜欢光头的好恶。
“那次不是和你一起去了他家吗,后来,他动不动就发些诗啊还有照片什么的给我。”
她说得毫不顾忌。一般人听来,一定觉得她在炫耀,令人生厌的炫耀。然而,不知怎么,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膈应或生气。也许是因为她的口气,实在是明快得没一丝暗示。
“都发些什么样的照片?”
“嗯……就是那种自然风景什么的,比如……天空,什么的,很蓝的,或者很污染的,他好像都照下来。然后……诗歌的话,好像是自己写的,不需要押韵的那种现代诗。”
“说明光头喜欢你,人家光头看上你了。”
我也尽量用不含评判与顾忌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喉咙里还低声笑了两下。
幸优再次十分明确地表示,自己可不喜欢没头发的男人。
“而且,他女儿真可爱。”她又补充。
我不知道头发少和女儿可爱之间有什么联系。正打算好好琢磨的时候,幸优突然问:“对了,那天他有没有送你回家啊?”
“谁?”
“付川啊。我特意交待他的,必须把你送回去的。”
“送了,送了。”我忙不迭应声。
“那还差不多。”幸优小声嘟囔一句,好像在评论一个底层办事员。她又再次变得高高在上。
这次的路好像很顺,我也根本没太在意窗外的景致,感觉根本没过多久就到了她的六号院。
快到院子的时候,她一直自言自语,到底要不要浇点水呢,好像要下雨,不过还是浇点吧。
说心里话,我对喜爱照料绿植的人向来不理解。我不明白默默地花时间养护一些始终沉默的东西有什么乐趣。
在森搬离公寓之前,我们的家总是养满了大大小小的花。大部分我甚至叫不上名字,还有几盆被修剪得很好的文竹。后来,这些让我困惑的生物,都随着森一起消失了。对于森来说,如果有人能轻易区分两种长得相像的植物,就可以瞬间得到他的钦佩。喜欢养花草的人好像都这样。
一进院子,幸优就换上了一双不知从哪找出来的蓝色胶拖鞋,样子土气,简直像民工穿的。然后,她动作利索地把橘黄色的皮管子从屋内接出来,开始给院子里的花和树浇水。
苹果和海棠都已经开败了,只剩下茂盛的绿叶。我看见海棠的叶子里藏着青色的果实,苹果树上也结了四五个绿色的小苹果。
趁她浇水的工夫,我来来回回踱着步,屋里屋外地转着。
没了客人的小院子,显得很空旷。屋子里更是显出一种巨大而原始的虚空,孤寂得甚至有点儿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