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雪国(第2页)
她对他的要求不予理睬,她两只胳膊就像门闩似的,紧压在他所要求的那部位上,大概因为她已经醉得麻木了,使不出劲儿来,便在自己的胳膊肘上咬了一口。
“这东西,怎么搞的,畜生,畜生!我没力气啦。这东西。”
他吓了一跳,叫她放开了嘴,只见肘上已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可是她已经让他手任意摸索,她在手掌上胡乱写字。她说,要把她喜爱的人名字写给他看,先写了二三十个戏剧和电影演员的名字,然后就继续不断无数次写了岛村两个字。
岛村的手掌鼓起来了,火烧火燎的。
“啊,我放心了。我放心了。”他温柔地说,甚至有了母性的感觉。
她又忽然发出一阵痛苦,身子挣扎着站起来,倒向房间对面的角落去。
“不行,不行啊。我要回去,回去啦。”
“怎么能走呢,在下大雨。”
“光着脚回去,爬回去。”
“危险哪。你要回去,我送你。”
旅馆在小山上,山坡陡峭。
“松开腰带,稍微躺一会儿,醒醒酒会好些。”
“用不着啦。就这样子可以了,我已经习惯了。”她说着端正地坐起,挺着胸,可是这样愈加使她喘不过气。打开了窗户,她想呕吐,也没有吐出来。她身子扭来扭去,像是就要滚下来,她咬紧牙关在挺住,时时振奋着精神,翻来覆去地说,回去啦,回去啦,可是不知不觉之间,已过夜半两点钟了。
“你睡吧。我说你睡你就睡呀!”
“你怎么办呢?”
“我就这样。稍许醒一下,我回去。在天未亮之前我回去。”她说。她坐着往前蹭,拉住了岛村。“我不是说你别管我,你睡吧!”
岛村躺进被窝里,她把胸脯抵着桌子喝了水。
“起来呀。我说,叫你起来呀!”
“你说要我作什么吧。”
“你还是睡下吧。”
“你讲的是什么话。”岛村说着站起身来。
他把她拉了过去。
她把脸东边藏西边躲,可是过一会儿突然翘起了嘴唇。
但在这之后,她依旧像说梦话在诉苦,不知道这样反复说了多少次:“不行,不行。你不是说过我们要做朋友吗?”
岛村被她那认真的话声所感动,看到她额头起了皱纹,蹙着眉拼命地在抑制着自己那种坚强的意志,觉得扫兴,毫无乐趣,他甚至想对她遵守他的诺言。
“我没有什么可惜的,我绝不是可惜什么。但是,我可不是这样的女人,我不是这样的女人呀。你自己不是说过一定不会维持长远吗?”
她酒醉得半麻木了。
“不是我不好,是你不好啊!你抵抗不住啦。你软弱了,不是我呀!”她信口这么说着,为了煞住她的高兴,用嘴咬着袖口。
暂时间仿佛失了神似的寂静下来,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刺痛人心地说:
“你在笑啊。是在笑我呢。”
“我没有笑。”
“你心里在笑。即使你现在不笑,以后也一定会笑的。”她说着俯下身子哽哽咽咽地哭泣了。
不过她很快就停住了哭声,温柔地紧贴着身子,亲昵地琐琐碎碎谈起了自己的身世。酒醉的痛苦似乎消失了。刚才的事她一句也不谈。
“噢呀,我不知道我忘乎所以地跟你谈些什么。”这时她臊得满脸通红微笑着说。
她说她一定要在天亮以前回去,好几次她站起身打开了窗户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