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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和玛格丽特节选(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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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什么人唬?是敌人?外国武装干涉者?”

“都不是,”陌生人回答说,“是一位俄罗斯妇女,共青团员。”

“嗯……”为陌生人的这种玩笑所激怒的柏辽兹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嘛,请原谅,不大可信。”

“我也得请您原谅,”外国人回答,“不过,事情确实如此呀。对啦,我还想问一下,如果不保密的话,您能告诉我今天晚上您想做什么吗?”

“不保密。我这就回花园街的私宅,然后,晚上十点钟,‘莫文联’有个会议,会议要由我主持。”

“不,行了,这些事情都绝对不会发生了。”外国人以坚定的语气说。

“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外国人眯起眼望着空中,空中正有几只预感到凉爽的夜晚即将来临的黑鸟在他们头上无声地飞来飞去,“因为安奴什卡已经买了葵花子油,不仅买了,而且已经把它洒了。所以,您那个会议是开不成了。”

于是,很自然。椴树荫下的三个人完全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柏辽兹才凝视着胡言乱语的外国人的脸问道:

“对不起,葵花子油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再说,安奴什卡是什么人?”

“葵花子油跟这事的关系嘛,我可以告诉你,”无家汉再也憋不住,从旁插话了。他决心向身旁这位不速之客宣战,便问道:“我说,您这位公民,您从来没有在精神病院里呆过吗?”

“伊万!”柏辽兹又赶紧小声制止他。

但外国人不仅毫未介意,反而极其开心地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用一只不笑的眼睛盯着诗人高声说:

“呆过,呆过,还不止一次呢!我什么地方都呆过!可惜我一直没有得空儿去问问教授什么叫作‘精神分裂’。所以,伊万·尼古拉耶维奇,这个问题您就自己去问他吧!”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父称?”

“得啦,伊万·尼古拉耶维奇,谁还不认识您!”

外国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昨天的《文学报》。诗人看到:头版上登着自己的照片,下面是自己的诗。但是,昨日曾使诗人感到十分得意的这件光荣与声誉的佐证,此时此地却没有给诗人带来丝毫的愉快,他的脸色暗淡了。

“对不起,”诗人说,“您能稍等一下吗?我要和我的朋友讲两句话。”

“啊,很好!”来历不明的外国人大声说,“这椴树荫下多舒适!再说,我也没什么要办的急事。”

诗人把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拉到一旁,悄声说:

“我告诉你,米沙[20],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旅游者,是个特务!准是个逃出国外的白俄,又回到咱国内来啦。你去跟他要证件看看,不然他会溜掉……”

“你这么想?”柏辽兹压低声音问,他也感到有些不安了,心想:“伊万说的也有道理!”

“相信我吧,没错儿!”诗人对着柏辽兹的耳朵说,“这家伙装疯卖傻,就是想从话里套出点什么去。你听他的俄语讲得多好!”诗人边说边用眼角扫着来历不明的人,唯恐他溜掉,“走,咱们去扣住他,别叫他跑了……”

诗人拉着柏辽兹的胳膊朝长椅走去。

陌生人这时并没有坐在长椅上,他站在长椅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深灰皮小本子、一个上等牛皮纸信封和一张名片。见两人走过来,便用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们,郑重地说:

“请二位原谅,刚才我只顾争论,竟忘了向二位作个自我介绍。这是鄙人的名片和护照,还有请我来莫斯科担任顾问的邀请信。”

两位文学家反而窘住了。柏辽兹想,“鬼东西,全让他听见了……”他急忙以很有礼貌的姿势向对方表示没有必要出示证件。当外国人伸着手把证件递给柏辽兹时,诗人瞟见了名片上的一个外文词“教授”和姓氏的头一个字母“B”。柏辽兹只好尴尬地嘟哝说:

“能认识您,我很高兴。”

外国人把证件装进衣袋。这样。双方算是恢复了关系,三个人重新坐到长椅上。

“教授,您是应邀到我们这里来担任顾问的?”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问道。

“是的,担任顾问。”

“您是德国人吧?”无家汉问道。

“我吗?”教授反问了一句,忽然沉思起来。停了一下才说:“是啊,看来是德国人啊……”

“您的俄语讲得可真好,”无家汉说。

“噢,我是个多种语言学家,我懂许多种语言呢,”教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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