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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哗与骚动节选(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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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小王后’。”T。P。说。我们又往前走了。

“我知道得很清楚,我一走开,迪尔西准会让小昆丁出什么事的。”母亲说。“咱们得快点回家。”

“走起来,驾。”T。P。说。他拿鞭子抽“小王后”。

“喂,T。P。。”母亲说,死死地抱住了我。我听见“小王后”脚下的嘚嘚声,明亮的形体从我们两边平稳地滑过去,它们的影子在“小王后”的背上掠过。它们像车轱辘明亮的顶端一样向后移动。接着,一边的景色不动了,那是个有个大兵的大白岗亭[16]。另外那一边还在平稳地滑动着,只是慢下来了。

“你们干什么去。”杰生说。他两只手插在兜里,一支铅笔架在耳朵上面。

“我们到公墓去。”母亲说。

“很好。”杰生说。“我也没打算阻拦你们,是不是。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一点,没别的事了吗。”

“我知道你不愿去。”母亲说。“不过如果你也去的话,我就放心得多了。”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杰生说。“反正父亲和昆丁也没法再伤害你了。”

母亲把手绢塞到面纱底下去。“别来这一套了,妈妈。”杰生说。“您想让这个大傻子在大庭广众又吼又叫吗。往前赶车吧,T。P。。”

“走呀,‘小王后’。”T。P。说。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母亲说。“反正要不了多久我也会跟随你父亲到地下去了。”

“行了。”杰生说。

“吁。”T。P。说。杰生又说,

“毛莱舅舅用你的名义开了五十块钱支票。你打算怎么办。”

“问我干什么。”母亲说。“我还有说话的份儿吗。我只是想不给你和迪尔西漆麻烦。我快不在了,再往下就该轮到你了。”

“快走吧,T。P。。”杰生说。

“走呀,‘小王后’。”T。P。说。车旁的形体又朝后面滑动,另一边的形体也动起来了,亮晃晃的,动得很快,很平稳,很像凯蒂说我们这就要睡着了时的那种情况。

整天哭个没完的臭小子,勒斯特说。[17]你害不害臊。我们从牲口棚当中穿过去,马厩的门全都敞着。你现在可没有花斑小马驹骑啰,勒斯特说。泥地很干,有不少尘土。屋顶塌陷下来了。斜斜的窗口布满了黄网丝。你干吗从这边走。你想让飞过来的球把你的脑袋敲破吗。

“把手插在兜里呀。”凯蒂说。“不然的话会冻僵的。你不希望过圣诞节把手冻坏吧,是不是啊。”[18]

我们绕过牲口棚。母牛和小牛犊站在门口,我们听见“王子”“小王后”和阿欢在牲口棚里顿脚的声音。“要不是天气这么冷,咱们可以骑上阿欢去玩儿了。”凯蒂说。“可惜天气太冷,在马上坐不住。”这时我们看得见小河沟了,那儿在冒着烟。“人家在那儿宰猪。”凯蒂说。“我们回家可以走那边,顺便去看看。”我们往山下走去。

“你想拿信。”凯蒂说。“我让你拿就是了。”她把信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我的手里。“这是一件圣诞礼物。”凯蒂说。“毛莱舅舅想让帕特生太太喜出望外呢。咱们交给她的时候可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好,休现在把手好好地插到兜里去吧。”我们来到小河沟了。

“都结冰了。”凯蒂说。“瞧呀。”她砸碎冰面,捡起一块贴在我的脸上。“这是冰。这就说明天气有多冷。”她拉我过了河沟,我们往山上走去。“这事咱们跟妈妈和爸爸也不能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想,这件事会让妈妈、爸爸和帕特生先生都高兴得跳起来,帕特生先生不是送过糖给你吃吗。你还记得夏天那会儿帕特生先生送糖给你吃吗。”

我们面前出现了一道栅栏。上面的藤叶干枯了,风把叶子刮得格格地响。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毛莱舅舅不派威尔许帮他送信。”凯蒂说。“威尔许是不会多嘴的。”帕特生太太靠在窗口望着我们。“你在这儿等着。”凯蒂说。“就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把信给我。”她从我口袋里把信掏出来。“你两只手在兜里搁好了。”她手里拿着信,从栅栏上爬过去,穿过那些枯黄的、格格响着的花。帕特生太太走到门口,她打开门,站在那儿。

帕特生先生在绿花丛里砍东西。[19]他停下了手里的活,对着我瞧。帕特生太太飞跑着穿过花园。我一看见她的眼睛我就哭了起来。你这白痴,帕特生太太说,我早就告诉过他[20]别再差你一个人来了。把信给我。快。帕特生先生手里拿着锄头飞快地跑过来。帕特生太太伛身在栅栏上,手伸了过来。她想爬过来。把信给我,她说,把信给我。帕特生先生翻过栅栏。他把信夺了过去。帕特生太太的裙子让栅栏挂住了。我又看见了她的眼睛,就朝山下跑去。

“那边除了房子别的什么也没有了。”勒斯特说。[21]“咱们到小河沟那边去吧。”

人们在小河沟里洗东西。其中有一个人在唱歌。我闻到衣服在空中飘动的气味,青烟从小河沟那边飘了过来。

“你就待在这儿。”勒斯特说。“你到那边去也没有什么好干的。他们会打你的,错不了。”

“他想要干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勒斯特说。“他兴许是想到那边人们打球的高地上去。你就在这儿坐下来玩你的吉姆生草吧。要是你想看什么,就看看那些在河沟里玩水的小孩。你怎么就不能像别人那样规规矩矩呢。”我在河边上坐了下来,人们在那儿洗衣服,青烟在往空中冒去。

“你们大伙儿有没有在这儿附近捡到一只两毛五的镚子儿。”勒斯特说。

“什么镚子儿。”

“我今天早上在这儿的时候还有的。”勒斯特说。“我不知在哪儿丢失了。是从我衣兜这个窟窿里掉下去的。我要是找不到,今儿晚上就没法看演出了。”

“你的镚子儿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小子。是白人不注意的时候从他们衣兜里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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