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和田径明星同场竞技(第2页)
然而,这对我和整个残奥会来说却是一个难以置信的美妙时刻,在这里我们可以获取更多的认可,得到更多的关注。
那天晚上,我和艾莉森参加了一个黑色领结筹款活动,遇到的都是名人。突然我被叫去和汤米·希尔费格握手。后来,迈克尔·约翰逊把我介绍给了他的父母,说我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截肢者。
在晚宴期间,所有的运动员都被一次性叫到了舞台上并受邀做一个简短的发言。尼尔和我都是到最后才被邀请的,不过我们却获得了最热烈的掌声。
尼尔说到了他的右腿在1989年被截除后内心的感受。在澳大利亚的一次国家青年足球比赛中他的胫骨严重受损,一处动脉破裂。我讲述了我是如何克服先天出生缺陷,下定决心永远不让身体的缺陷阻碍自己到达现在站立的地方。讲完后,我和尼尔摆好姿势——像穆罕默德·阿里和乔治·弗里曼一样——假装用拳头打向对方,随即引发了一片片笑声和掌声。
在晚宴快结束的时候,我发现尼尔站在宴会大厅后面的奖杯陈列柜前。他盯着那价值一万美元的沃特福德水晶奖杯。奖杯上刻着几个字:“100米残奥会冠军。”
他得意地笑了笑,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是属于我的。”
我并不想令他失望,但是他误解我了。我说了番祝他好运之类的话就走开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酒店的房间里做了一些往常的伸展运动。和平常一样,我吃了早餐。早餐有鸡蛋和面包。吃完后我就出发去体育馆了。
有很多家电视台摄影师和记者采访了我。我感觉自己更像一个摇滚明星,而不是一个运动员。我心想那些顶级的运动员应该经常像这样被采访,不过对我来说这还真的是第一次。
在接受了若干采访后,我就朝田径场走去。那能容纳五万五千人的体育馆里面坐有大约一半的人。我开始做热身运动,尽力去排除所有来自外部和内部的干扰。我面朝天平躺在地上,感觉相当不错,就这样直到赛前娱乐节目开始。有一堵似乎薄如纸的墙把田径场上的运动员和庆祝活动隔离开来。那令人讨厌的高分贝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隆声从墙的那边传过来。我听到了广播员欢迎布鲁斯兄弟的声音!丹·艾克罗伊德和约翰·古德曼就在墙的另一边坐在他们的哈雷摩托车上。骑上舞台后,他们开始唱起了《灵魂男人》——一首想忘都忘不了的歌曲。
娱乐活动结束后,也是我和尼尔要开始正面交锋的时候。当播音员叫到我们的名字时,我们预先选好的音乐也开始播放了。那超大屏幕上播放着我在比赛发挥很好时的一段视频,播放的背景音乐是萨满的那首《我能移动任何大山》。
等所有的前奏都结束,我们就走向田径场,准备开始比赛。三个月前尼尔在一场比赛中打败了我,那是我近六年来第一次输给一个残疾运动员。在那次比赛中,我在起跑器中滑倒了,那就注定了我在那场比赛中的失败。不过,我敢肯定这次那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当我踏入起跑器时,我心里想着要打破世界纪录,想着那一百万美元的奖金。踏入了起跑器后,我排除了所有的杂念,不让那些噪音干扰我。我只全神贯注于时间和发令员的枪。
“各就各位。”我还是把精力集中在那发令枪上。“预备!”我像一只即将猛扑出去的猎豹一样做好了准备。“砰!”
发令枪响了,我一跃而起。我把身体放得很低并且不断地加快速度。我起跑通常都是很好的。尼尔在开始后跑到了我前面,因为他还可以利用他那一条完好的腿。在40米处时,我一鼓作气迅速地逼近了他。然后再一鼓作气,我在田径场上的一个点上跨出了比平常更大的步子,那里稍微有点下沉。这个田径场是直接铺在体育馆的水泥地上的,它应该是很平的。我用我右腿的“捷足”尖摩擦着田径场,感觉我肯定能马上就踮着脚尖飞奔到前面。然而,我没有做到。我用了不到三步就加速到了我最快的速度。在70米处时,我就发现自己和尼尔已经并排跑着了。我再一次发力,这次终于跑在了他前面,飞奔过了终点线。
我赢了,用时11。69秒。尼尔用了11。77秒。我差0。18秒就能打破世界纪录。就是那小小的失误导致我和我的家人一下子丢掉了那一百万美金。我们本来可以获得那一百万美金的。谁不想要呢?尽管我赢得了这次国家级比赛,而且电视会播出这次比赛,但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我本来是可以拿到那笔奖金的。
两个小时后,那场比赛的决赛开始了——就是媒体头版头条的约翰逊和贝利之间的比赛。
在决赛开始之前,这两个短跑名将就已经在互相口头攻击了,特别是贝利尤其直言不讳,话语极具挑衅性。
在场观众都安静下来了。这两个世界著名的、保持着世界纪录的短跑名将在起跑器上做好了准备。时间过得很慢,感觉比赛被延迟了一般。最终,发令枪响了。约翰逊和贝利都迅速起跑,往前冲去。但是在大约跑到一半距离时,约翰逊突然跑慢了,让贝利轻易地赢得了比赛。不过就算贝利赢了,他也会觉得不满意。
“很明显,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在我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我离目标也就越来越近了,”贝利在比赛后站在田径场边接受采访时说道,“他知道在跑完前30米后他就将遭受打击,所以他要慢慢停下来,这样才会不失面子。”
一个评论员说在当天的比赛中,我和尼尔之间的比赛和其他比赛相比要刺激得多。
我的妻子打电话回西雅图的家,想要了解在家乡大家看了我的比赛后会有什么反应。当挂断电话后,她一脸震惊地说:“你的比赛并没在电视上播出。”
“什么?那怎么可能呢?”我很快就知道了在最后一刻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决定不播我的比赛,替换成了播玛丽·史兰尼的一个故事。玛丽·史兰尼是史上最出名且最成功的美国女子中长跑运动员。国际业余运动员联盟之前刚刚宣布她将暂时停止比赛,因为药物检测表明她涉嫌注射兴奋剂,体内睾丸素含量过高。
这就像一场噩梦一样。我们几乎都不能相信。尽管在之前的宣传海报里出现了我,所有的赛前盛大集会也有我,很多媒体对我进行了报道,但是没能在电视中播出,我还是觉得残奥会被打入了谷底。对我个人而言,这也是一种羞辱,因为我的主要赞助商——“捷足”公司的首席执行官邀请了五十个人到他家里等着观看我的比赛。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加拿大广播公司在后来的一个两小时长的节目中播放了我的比赛。
艾莉森认为这是一种歧视。“残疾运动员并没有获得和正常运动员一样的关注,”她说,“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肯定认为播放残疾人比赛会降低他们的收视率。”
当我不再那么郁闷后,突然感觉好多了。我猜肯定是某个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制片人现场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要是当时有时间考虑,并且能和他同事讨论的话,那他肯定就会播出我比赛的那段视频。他只是做出了一个草率的决定,并没有考虑到那些和我们这样没有出现在电视节目中的人的感受。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别的不播放我比赛视频的理由了。
五天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播出了我的比赛视频,而且还在它们周五晚上的节目中对我进行了采访。然而,本来收视率可以很高,但是这样安排就使收视率低了很多。
拉里也很失望,不过他却不泄气。他在实现梦想和完成计划的过程中从来不会泄气。他马上就开始协商着让我和尼尔再比一场,把这次比赛和约翰逊、贝利之间的比赛联系起来。拉里考虑着要在《周一足球之夜》节目的一场比赛中间安排一场截肢者比赛。他不知疲倦地努力着,终于获得了一些回报。有六名残疾运动员,包括我在内,将在八月的友好运动会上参加100米比赛。这是残疾运动员第一次能参加那种比赛。
在多伦多比赛后不久布赖恩教练和我就吵翻了。一个叫马龙·雪莉的运动员在布赖恩教练的脑中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让教练怀疑我对田径事业的忠诚度。马龙·雪莉之前和我都在布赖恩教练的指导下训练过一段时间。由于我要开车大概五十公里才能到达训练场,要是因为交通堵塞还会迟到五分钟,马龙·雪莉就会告诉布赖恩教练说我不积极参加训练。最终,布赖恩决定与我和平地分道扬镳。
那时,我生平第一次在两年的时间里没有教练指导,虽然我一直在训练着,但很快在我左腿脚后跟上就出现了一大块瘀青。虽然感到很痛,我和拉里还是毅然飞往马萨诸塞州南部的城市斯普林菲尔德去参加七月初的国家级比赛。托尼·拉塞尔,一位“捷足”公司的代表,看到我在训练后一瘸一拐地走路,向我走了过来。
他问道:“既然感到痛,你为什么还要参加比赛啊?”
我回答说:“这是我的义务。‘捷足’公司赞助了我,给了我报酬我就要干活。这只是我应该做的。”
拉塞尔认为最好还是休息一下,不要冒着伤势恶化的风险参加比赛。他说的绝对是正确的。于是我退出了那场比赛。
几周后,情况有了好转,我又继续开始训练。我仍然全身心地投入短跑,而这意味着我要延长推迟去学校的时间。不过,幸好艾莉森还在学校。当她毕业时,她就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维生。即使我到了不能参加比赛的年纪,她也还能支撑起整个家庭,直到我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与此同时,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没到该停下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