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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巨蚌形象女性化解读的文化意蕴(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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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才从巨缸下水潭发现了巨蚌。据说此缸埋自前明时代:“贮以浊水,经宿则清而且甘,阖家用以烹茶,不忆怪藏其下也。”[9]不过,贝炼师以法术驱除蚌精的传说,其异文又见于俞樾《右台仙馆笔记》卷十,民间传闻的顽强,昭示了“物老成精”信奉体现在巨蚌身上,有着丰富的民间传闻的支撑。

当然,蚌文化丛与南方合浦的女性性别形象的文化心理遗存,及其所带来的女性温馨感,也不无关系。屈大均《广东新语》卷十五称:“吾粤所宝者珠,在古时凡生男子多命曰珠儿,生女多曰珠娘。珠娘之可知者,交趾王之女曰媚珠,双角山之女曰绿珠是也。大抵珠者粤之精华,月之所生,日之所养,以为士女之光耀。故凡还珠之郡,媚川之都,沉珠之浦,禺珠之乡,厓珠之国,生其地者,人多秀丽而文,是皆珠胎之所孕育者也。故夫月无光,以日而为光,故月有外景,皆日之景。珠无光以月而为光,故珠有内景,皆月之景。月生于日,珠生于月,而人物又生于珠。珠以月为母,以日为父,粤人之宝珠,盖所以宝日月也。”而据说,珠乡合浦出美女,这与珠民们久食蚌肉有关系:“至今仍有‘合浦妹、北海仔’之说,确实,合浦姑娘多高挑秀美,楚楚动人。独特的采珠法,奇崛的珠俗,美丽的传说,以及珠乡出美女的文化内涵,组成了合浦南珠文化美丽的风景线。”[10]

作为一种具有女性弱者身份象征的蚌意象,还被当代学者看作一个象征原型,与女性悲剧命运直接有关,季羡林先生在为赵国华《生殖崇拜文化论》所作序中指出:“华北、东北将男童的**戏称为亚腰葫芦;蚌象征**,《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对西门庆说:‘他家卖蒸河漏子,热**温和大辣酥。’‘河漏子’就是蚌。……”[11]而梅娘小说《蚌》写阴郁的家庭和险恶社会环境中青年女性命运时,卷首题词也被认为有某种特定的象征隐喻:

潮把她掷在滩上,

干晒着,

她,忍耐不了——

才一开壳,

肉仁就被啄去了。

论者指出,这个“潮”可理解为时代或社会势力之“潮”,也可理解为某种精神、意识之“潮”,将她推向社会的滩上,经不起各种压力与**,坚持不住,才一开壳,便被毁灭:“她可以看成是男性压迫,逼良为娼,环境促成女性堕落,经不住**导致悲剧等意蕴。”[12]他认为曹禺《日出》中的陈白露、茅盾《腐蚀》中的赵惠明,也是这类人物。

实际上,这一原型象征是跨地域的。民俗学家徐华龙兄指出,江南地区,水中的介壳类动物如蚌、蛤蜊常被视为**的象征物,已不是个别的文化现象:“这些水生动物的外形常常与女性**联系在一起,成为民俗文化中被认同的一种事实。”同时,他以1929年出版的《娃娃石》中《蛤蜊精》故事为例,还注意到揭示其中某种禁忌的成分,故事中的渔夫的歌触及了女性最隐蔽处,使她羞愧难当,只好弃子逃离[13]。因而蚌的象征意义,与民间深藏的生殖观念、潜性意识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对此,我们可以从更为深厚的文献载录的古代民俗材料中,得到进一步证明。

[1]夏敬渠:《野叟曝言》第八十四回《香烈扶危梦得两颗珠子,瑛瑶成配天生一对玉人》,第1016—1017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2]屈大均:《广东新语》卷十五《珠》,第411—416页,北京,中华书局,1985。

[3]俞万春:《结水浒传》第一百三回《高平山叔夜访贤,天王殿腾蛟诛逆》,第314页,长沙,岳麓书社,2003。

[4]钱泳:《履园丛话》十四《祥异·珠光》,第359页,北京,中华书局,1979。

[5]丁耀亢:《金屋梦》第五十八回《龙海珠还儿见母,金梅香尽色成空》,《金瓶梅续书三种》,陆合、星月点校,第549—553页,济南,齐鲁书社,1988。

[6]《庚巳编·客座赘语》,谭棣华、陈稼禾点校,第56页,北京,中华书局,1987。

[7]袁枚:《子不语》卷十八《方蚌》,第353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8]徐珂:《清稗类钞》第十二册《动物类·蚌生珠》,第5700页,北京,中华书局,1986。

[9]清凉道人:《听雨轩笔记》卷一《蚌精》,见《笔记小说大观》第二十五册,第323页,扬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84(影印)。

[10]徐杰舜主编:《雪球——汉民族的人类学分析》,第277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11]赵国华:《生殖崇拜文化论》,第4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

[12]程金城:《中国文学原型论》,第188—189页,兰州,甘肃美术出版社,2008。

[13]徐华龙:《中国民俗故事中的“螺”与“蚌”的象征意义》,载《广西右江民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19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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