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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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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烹调这类盛宴有时候却打造出一些不应该同台摆放的菜肴。当晚的节目包括乐团驻团作曲家杨嘉辉的新作品首演,下半场更有卢托斯拉夫斯基《舞蹈序曲》与巴托克的《为弦乐、打击乐和钢片琴而作的音乐》。但夹在其中的,却是帝耶普演奏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

在这场音乐会里,不单是肖邦与另外几位作曲家不能糅合在一起;乐团与独奏同样无法交流。帝耶普是钢琴家玛萨·阿赫里奇(MarthaArgerich)赏识的后辈,他演绎肖邦有着炽烈的感情,听起来偏重抒情与整体的效果,反而对于乐谱上的微细标注不太重视。可是,乐团的成员却把精神全都放在分谱上,演奏肖邦记下来的每个乐句。或者在演绎其他作品的时候,可以找到某些共识—又或者,倘若大家有充分的排练时间,多花一点时间深入了解肖邦的协奏曲—但是,周二的演出到头来是一个令人沮丧的试验。

撇开肖邦协奏曲,其他节目相对来说就好得多。《舞蹈序曲》是由黑管独奏的作品,首席方晓佳带领乐团一起起舞,节奏自由顺畅;演出肖邦时,同一个团队却完全欠缺动感,令人觉得惋惜。乐团总监叶咏诗指挥巴托克的时候,重新带出了宽大的色彩与和声对比。选择于半场休息便离开的观众,显然错过了。

杨嘉辉是2007年度纽约彭博新兴艺术家奖得主,当年的作品是受到任天堂电脑游戏所启发的视听项目。这一次的首演作品延续了这个方向。《抉电掀雷》结合了GameBoy游戏机与乐团的现场演出。作品展现的是无穷的动力,杨嘉辉(这场演出是他任乐团驻团艺术家的最后一次)站在台的后方操控笔记本电脑,周围更有隔音板。作品的灵感来自“当你从电脑取出游戏卡的时候,屏幕显现的多种颜色”。作曲家也承认,音乐效果只限于一个平面。尽管这样,作品仍很好玩,富有娱乐性。

拉脱维亚国家歌剧院《麦克白夫人》在香港首演

歌剧的故事大多涉及情欲与暴力。所以,当一个制作被审批为“只适合16岁或以上的观众”,便值得特别关注。上周末,香港艺术节的观众体会到为什么肖斯塔科维奇的《麦克白夫人》自1936年首演激怒了斯大林与审查员,有一段时间被禁演,一部分的原因是音乐,尤其那对特别露骨的情欲戏的描述(肖斯塔科维奇运用大号的隐喻,也真的令人无法否认那是神来之笔)。更令人担忧的,是那些过于敏感的故事情节:女主角是连环杀手,围绕着她的还有无能的丈夫、好色的公公与易变无常的情夫。到了剧终的时候,你却无法不同情“麦克白夫人”的遭遇(斯大林这位提倡废掉颓废的资产阶级的领袖,本应在故事中找到共鸣,但结果却适得其反)。

拉脱维亚国家歌剧院为香港观众带来了很高水平的、富有**的演出。他们比较缺乏的是纪律,尤其是管弦乐团。本来富有戏剧性的效果因为乐团演奏还不够精准而大打折扣。演员方面处理流畅,他们捕捉角色的能力令人信服,虽然在视觉上还有些地方令人疑惑(演出父子的演员年龄与扮相过分相近;在投影字幕中被描述为“高大”、“俊秀”的男演员塞奇·耐尔达[SergeyNayda],看起来两样都不是)。

演员们最令人折服的—从纳塔丽娅·克勒斯林纳(NatalyaKreslina,饰演女主角卡特琳娜)到合唱团的每一个成员—是他们成功地带领我们走进导演安德鲁斯·扎嘎尔斯(AndrejsZagars)所设计的后苏维埃俄罗斯小镇。聆听艺术家演绎他们熟悉的语言与音乐是一次难得的经历。还有,他们都是苏维埃联邦的子民,他们演出的时候,好像特别用心,特别卖力,骄傲地展示斯大林当年制造出来的、最恐怖的噩梦。

低男中音沈洋在香港献唱艺术歌曲

对于沈洋于上周二在香港艺术节举办的独唱会,有着两种带有冲突的观点。第一,这位只有24岁的年轻歌唱家胆敢把演唱会献给20世纪70年代退休、已故的杰出歌唱家兼瓦格纳歌剧演员汉斯·霍特尔(HansHotter)。第二,在一个没有“艺术歌曲”固定观众群的地方,竟然勇于推广霍特尔最喜爱的德国艺术歌曲。

但是,这位年轻演唱家一踏进舞台,众人的耳目就只关注着演唱家了。过去几年,在世界各地都可以碰到技艺精湛的中国器乐手;但是歌唱家却寥寥可数,部分原因是歌曲最基本的根源:国家与语言。要真正驾驭艺术歌曲这个范畴,必须具有国外生活的丰富经验。沈洋出生于天津,现居纽约。他的成功之路是由2007年的英国广播电台卡迪夫世界歌唱家大赛启程的。这一次的曲目简单而优雅:八首歌德的诗歌,作曲家除了舒伯特以外,还有沃尔夫。当晚演出洋溢的优雅,应归功于歌唱家认识诗歌的深度。这种深度,沈洋那些留在中国的前辈们现在还没有把握好。

简单来说,沈洋的嗓子就像一个12个汽缸的引擎,可又比那些同等级的跑车更甚:不但强劲,又很灵活。他演唱舒伯特艺术歌曲的时候,就像暖和的隆隆声。演唱沃尔夫的歌曲的时候,这个歌唱引擎又好像突然驾驶在康庄大道上。除了他那令人佩服的嗓子以外,还有那才华横溢的演绎本领。沈洋演绎的每一首歌曲,不是他站在上面的平台,而是他活在里面的空间。

这位歌唱家也时有露出属于自己年纪的幼嫩,尤其在舒伯特的曲目里。沃尔夫的歌曲比较像高速公路那么平坦,但舒伯特的叙事方式更像田园中蜿蜒的小径。负责钢琴伴奏的弗拉德·伊夫廷卡(VladIftinca)十分胜任。沈洋以惯常的方法,从歌曲开始就抓住那感情核心,而不让歌曲慢慢地、有机地伸展开去。一位更有经验,或者不这么着意达到目标的歌唱家,或会偏重歌曲的过程,而不是终点。

不过,这一位年轻歌唱家绝对值得我们继续跟踪:他未来的发展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中国对于艺术歌唱曲目的认知,以及更年青一代的歌唱家们的取向。沈洋赢了卡迪夫比赛后,伦敦科文特花园皇家歌剧院音乐总监安东尼奥·帕帕诺赞誉他为难得的“一百万之一”(oneinamillion)天才,这一说话在报章刊登了。依据中国的人口计算,我们或可再找到一千个沈洋了。

上海歌剧院演出普契尼早期作品《群妖围舞》

上海与北京不同。尽管世界经济陷入危机,北京的国家大剧院正举办一个历时三个月、耗资几百万的歌剧节,气势如火如荼。上海却好像真的受到危机的影响。本年度演出季,上海歌剧院本来要搬演《马侬·列斯科》(Ma),这个中国首演项目,后来被取消了。部分原因,是留出足够的经费制作普契尼的另一个中国首演剧目—《群妖围舞》—以确保可以如期进行。

尽管剧院的经费来源与运用都不一样,上海与北京搬演歌剧的方式却大同小异。他们的方针不是挑选最热门的几套剧目,而是进行规范的足本式地全攻略。

歌剧院也增加了投入,致力于培养观众,特别是针对比较罕见的剧目。上周一拉开《群妖围舞》的帷幕之前,上海歌剧院院长张国勇花了10分钟在台上讲演,为观众介绍普契尼创作的第一部歌剧。

《群妖围舞》不是惊世杰作。要是我们比较一下普契尼后来的作品,这里找不到抑扬顿挫的旋律,音乐感染力也显得比较弱。《群妖围舞》顾名思义,是歌剧与舞蹈的混合体,连乐队配器都偏重舞蹈部分。但是,你可以从音乐的字里行间察觉到一位将要成熟的作曲家。而指挥布鲁诺·戴尔·邦(BrunoDalBon)在处理整体的平衡方面十分注意均衡:他没有轻视音乐的质量,同时也没有夸大作品的重要性。

魏松演出罗伯托一角不但令人折服,其声线也比从前的演出更显得从容自在。女高音徐晓英(饰演安娜),她的演绎抒情、温厚,只可惜咬字有些不清,只有前几排的观众才有机会听懂歌词。男中音袁晨野演绎古列尔姆一角十分扎实—看起来可能过于扎实,因为乐段本应与舞动有关。

张院长提醒观众留意普契尼后来的风格,台上也有一些观众似曾相识的服装:你或会认得出《奥赛罗》与《唐·卡洛》的服饰。《群妖围舞》的桥段完全没有算得上深刻的内涵—两人相爱,男孩后来搬到大城市,女孩到死都在等待他回来。李卫导演的布景有古代的场景,也有现代的风貌。尽管没有什么连贯性可言,起码看起来一点都不闷。

虽然歌剧的题目强调了“舞伎”,那些“群妖”的舞蹈是谁编排的,都没有详细列出。舞蹈在这个歌剧来看,好像是最后补上,而不是制作中同等的部分。但是,这些舞蹈演员的确给合唱团增加了色彩。这个合唱团一直以来积累了不少经验,但他们在舞台上往往缺乏戏剧动力。这一次,他们在舞台上一边看舞蹈一边投入演出,终于有所反应了。

首届香港国际室内乐音乐节

无论在文化或时装的消费领域,香港人往往过于重视名牌效应。因此,室内音乐这个品种—不是那些大型隆重的、多位独奏家济济一堂的盛会,而是那种亲昵的、富有合作性的音乐演奏—很难吸引广泛的观众。于上周举行的一系列演出,却明智地被宣传为香港特别行政区的首个“国际室内乐音乐节”,其实也算星光灿烂(瑞士名表宝玑是主要赞助商)。但是,焦点还是放在曲目与整体的艺术概念上。

音乐节得以举办,应该归功于香港出生、朱利亚学院与哈佛大学毕业的大提琴家李垂谊。他与本地名为“飞越演奏”的艺术机构携手合作,齐集了多位新一代的、拥有共同理想的、音乐感触上配搭得宜但性格不同的音乐家聚在一起。他们之中有几位是香港观众熟悉的艺术家,但是没有一个拥有过分稳固的声誉,或者在观众心目中拥有独树一帜的地位。他们是一群多方面相若的艺术家。

李垂谊是其中一位。他在闭幕音乐会中演奏勃拉姆斯的黑管三重奏,与他合作的是一对夫妇档:俄国黑管演奏家安顿·德勒斯勒尔(AntonDressler)与来自阿根廷的钢琴家英格丽·弗里特尔(IngridFliter)。他们三人没有一个刻意表现自己。演出的时候,大家同心合力,没有一个人刻意修饰旋律而影响作品的整体架构。

这场音乐会的**,是门德尔松的《第二钢琴三重奏》。演出的有意大利兼丹麦小提琴家卡洛迪亚·阿格蒙—马尔桑(ClaudiaAjmone-Marsan),芬兰籍大提琴家托马斯·蜀普斯约巴卡(TomasDjupsj?backa)与中国出生的陈洁。他们奉上了一个精准和平衡的演绎,在某些富有灵感的段落中—比如说,第一乐章的中段—他们互相推动,互助互勉,让**更加激烈。观众明知不应在乐章之间鼓掌,但他们都禁不住拍起手来。这样说吧,这是情有可原的。

德勒斯勒尔、蜀普斯约巴卡与弗里特尔一开始演奏舒曼的《童话》时,都没有进入最佳状态。当天下午,他们在孙中山纪念馆展览厅演出了一场免费音乐会(只有75个座位的场地),可是他们表达感情毫无拘束,演奏时节奏也很轻快。

下一次再办音乐会时,或者应该注意一下,为什么要选择在中山纪念馆举行免费的公益性演出?这个场地刚刚经过修复而再次启用,是香港罕有的真正适合室内乐演出的场地。下一次不但要卖票,票价还应该定得相当高。

香港管弦乐团的《梁祝》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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