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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分歧(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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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府,你的性子本就张狂,如今圣眷浓厚,行事便越发得没了顾忌……”我微微蹙了眉。

李义府面色煞白:“臣惶恐!定是有人在背后恶意中伤!请皇后娘娘明鉴!”

我眸光一厉,淡瞥了他一眼,他立即禁言:“你的母亲、妻子、儿子、女婿,都公开卖官鬻爵,其门如市,倾动朝野,何须有人背后上奏?”

“臣、臣……”李义府见我似动了怒,顿时讷讷不能成言。

我瞧出他心意,安抚道:“近来朝中告发你不轨之行的奏疏愈来愈多,我看在眼中,只留住不发,如今我尚可为你遮掩,若你不知收敛……”

李义府随即会意:“臣明白,臣知该如何做,绝不会令皇后为难。”

“如此最好,你是个聪明人,该知进退。”我的食指轻点桌面,声声轻响,似叮咛也是警告,“你退下吧。”

“臣告退。”李义府颓然垂首,缓缓退下。

林锦望着李义府的背影,低声说道:“娘娘,我看他仍是不能体会您的一片苦心啊。”

我的声音静如死水:“我已是仁至义尽,他若不知悔改,那便也只能随他去了……”

殿外隐约有人抚琴,宛转欲绝,似断续不可连,暮色悄然移动,暗夜漫过宫阙,这一季便如此过去了。

严冬悄然而来,花凋冷残,满殿冷香习习,清凉沉静,如广寒清虚。

未带任何宫人,我独自一人踏上殿前石阶,厚重的雕花紫檀殿门咿呀轻开。

殿内鎏金暖炉中燃着炭火,余寒犹存,湘帘低垂,沉麟香轻焚,是李治偏爱的味道,暧昧深沉。殿中并未点灯,光滑如镜的青砖上,流年暗转,静泊如水。

李治端坐案前,见我入内,亦不多言,抬手一指按上的一摞奏疏:“这些都是弹劾李义府的奏疏,你自己看看吧。”

我亦不虚礼,上前随意拿起一份奏疏,展开来略看了看,果然与我所料不差,皆是指控李义府恃宠生骄,横行不法,结党营私……种种不轨之行,触目惊心。

“皇后以为如何?”李治神情淡漠,平静地问着。

我低眉顺眼:“臣妾惶恐,一切由陛下明断。”

前几日我便知晓,李义府当面顶撞李治,甚至甩袖而去,李治随即便气得七窍生烟,杀机立起,如今不过是接由朝臣之口,欲将李义府置于死地。

李治冷笑道:“朕知你宠爱李义府,他亦确是有功之臣,只是他罪恶昭彰,恐怕如今谁都保不住他了!”

我静立不语,李治此时对李义府已动了杀心,我再求情亦是枉然。

李义府对我忠心,朝中众人皆知,如今他对李治不敬,李治自然认定他是以我为靠山来忤逆皇帝权威,而我便是那幕后指使。事到如今,恐怕李治对不满李义府是假,对我猜忌是真。李治不是猜忌李义府,而是猜忌李义府对我忠心。

刹时,心寒如冰。宫阙之中,朝堂之上,明里暗里的事务缠身不绝,各种复杂的关系密如蛛丝。那日我率群臣劝诫李治不可亲征高句丽,只隐约察觉他似对我不满,却不曾想到他竟是如此猜嫌自己。

李义府劣迹斑斑,朝野对他的愤怒都已到了极致,我亦是无能为力,倘若再为他力保,只能祸延自身。

我轻轻颔首:“请陛下圣裁。”

李治抬眼望我,目光相接的刹那,有瞬间的精芒,旋即恢复平静:“朕命司刑太常伯刘祥道与御史审理李义府,司空李勣监审。”

这一回,并未遣许敬宗前去审讯。

至此,李义府已是在劫难逃了,无可挽回。

我轻轻应道:“陛下圣明。”

李治望着我,眼眸微闭,终是微微笑了。

踏出殿去,见苑中梅花微开,素服冷面,异常孤傲,顾影不自怜,寒香凛冽,染于襟袖。

我仰首,有风掠过,飘渺浮世,烟云在心,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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