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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度告诉我,他厚葬了红药。
我也告诉他,如果不是红药,他们便会看到全身**、死在干涸血迹中的我。
我还告诉他,我曾经说过要将红药打发给他暖床,是真的。
我还告诉他,那个凌辱并杀害红药的黑面人,有着凌厉的眼神,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从下颌一直蜿蜒到耳际。
他听着,紧握的双拳,握得“咯咯”作响。
后来,碧痕便来了,说是瑾帝下了旨意,让她出宫来照料我,一直到我回宫。
与碧痕一起来的还有金澜宇,默默地站在纱帘外,默默地将那只蓝色的鹦鹉留在廊下,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碧痕说,圣上病了,许是旧疾复发,许是忧心过度,碧痕还说,圣上常常念叨着,“都是孤的错,孤不应该让她出宫去,都是孤的不是,是孤大意了。”
碧痕还说,白总管天天到栖颜殿来,抹着眼泪来取一样我日常用的东西,再带回给瑾帝。
我默默地听着,我在心底猜测着种种,可我即便是想得头疼,我也猜不到如此敢冒天下之不韪的,是何许人。
碧痕说,莫恒远在大殿下抽刀自断了一臂,以示谢罪,当日所有陪我出宫的禁卫军都跪地向圣上请罪,可瑾帝挥退了他们,不但嘉奖了他们,还赏赐了金银。
碧痕犹豫着说,“太子妃,自您入宫后,圣上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我天天泡在药罐子里,“莲记”所有的药,我仿佛都品尝了一遍,我天天卧在软榻上,在寝殿里缓缓地走着,抬起头来,我便会想起那一间小小的茅草屋,想起那一方小小的天,想起那一片血腥,想起红药。
我仿佛悟到了,所有我身边的人,所有为我付出过的人,都会离我而去,从青萝到连翘,再到红药,下一个,会是谁?
我将目光投向碧痕,我心里开始害怕,我想我果真如那名云游四方的和尚所言,我的眼睛却生得颇为异常,恐会惹上祸事,只有在佛前修炼十二载,得以修得佛缘,方能化解。
我是个不详之人,我就是个祸水。
我在“莲记”大声地叫嚷着,我让碧痕快快滚回宫去,我不需要她,我甚至将她端上来的参茶一挥手便打翻,可她只是默默地蹲下去收拾了碎掉的杯盏,再默默地替我端一盏来。
我在惶恐中等来了公孙度,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已经数日不见了踪影,当他出现在的我面前时,我正将一只我最爱吃的烧鹅连盘子从窗口扔了出去,那只盘子就落在他的脚下,生生碎裂去。
他一身的灰尘仆仆,长发披在肩上,面容有着几分的疲惫,我这才发现,他的肩膀后面背着剑囊,玄铁的剑柄上,我之前歪歪扭扭打给他的璎珞就在风中迎风招展。
我哭着扑进他的怀里,我哽咽着说,“哥哥我怕,我只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
公孙度不语,只是缓缓地解下剑囊,从怀里抽出一大卷的绢帛来,一张张地铺在我的面前,我擦拭去眼泪,这才看清楚,那每一张绢帛上,都画着一个面颊上有刀疤的男子的肖像。
我这才知道,他要替红药报仇。
我用手遮挡着画上人的脸,只看画上人的眼睛。
我记得那双眼睛,凶残的、狠戾的、带着无限嘲讽的,我一张张地看过去,来来回回地比较着,最后指向其中一张。
“段刀?”公孙度狐疑地看向我,念出一个名字来。
我确定没有错,用力地点着头。
公孙度的面色一点点地变得苍白,而后一把抓起段刀的画像,提起剑囊便大步流星地奔了出去。
三日后,公孙度提着一个黑色的、满是血腥气的包裹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着那包裹里滴出来的血就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脚边上,急急地捂了嘴去。
包裹在我的面前打了开来,黑面人的头颅就呈现在我的面前,睁着惊恐的双眼,依旧用黑巾遮挡着脸。
我以为我会吓得尖叫着,可我没有,我甚至用脚踢了踢黑面人的头颅,让风扬起那沾染着血渍的面巾,以确定那面颊上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