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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变了,”莫恒远一声叹息。
“什么都会改变,本宫也不例外,莫将军你也变了,变得没有气节了,”我淡然一笑,转而问道,“他还真放心,肯让你一人前来。”
莫恒远不说话,只是低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了两分,“他不好,他胸口上的伤一直未曾痊愈,他那日没能留下你,回宫后几乎一把火烧了整个栖颜殿。”
我扫了眼满满一宫的人,带他出了昭月宫,我的数名禁卫军便不远不近地跟着,我带他带到了王宫门口,看着脚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问道,“他都已经虚弱得无法写回信了是吗?说吧,他应战了吗?他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难不成本宫的一封宣战书就难倒了他?”
“楚楚,不要和自己置气,两国交战,最终苦的是老百姓,你想想安国侯,他抚育你长大,你怎么能向生你养你的国家下战书?”
“莫恒远,捎话给金沧月,倘若他以为拿安国侯的命来相要挟,那他就错了,他最舍不得的,应该是我的命吧?”我冷笑一声,声音也冷了几分,“我便舍弃自己的性命,成全他!”
莫恒远张了张嘴,终没能说出想出的话来,只是顺着我的目光扫视了眼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玉石台阶,便讪讪地拾阶而下。我转过身去,我不忍看到他那一只空****的袖管,那一年我遭遇到的灭顶之灾,他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倘若没有我的存在,他也不会遭遇到那断骨的痛楚。
终究,是我欠他的,即便他在情急之下刺了我致命的一刀。
可他的声音却又在身后低低的响起,他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折返了回来,离我一步远的距离,“当心穆皇,他可是只老狐狸。”
雨后的路面潮湿,那抹散不去的湿气便顺着脚背一寸寸地爬上来,回到昭月宫,却见穆皇只带了两名内侍随从,就站在廊柱下,看着一院子的宫人文官清点造册,许是听见我的脚步声,微微地转过身来,一脸和煦的笑容,“昭月啊,你和你母亲一样的能干,国库空虚不假,也是连年天灾、加以战事频发导致,可孤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各个宫里,竟然私自藏了这么多的宝贝。昭月啊,这都是原本属于那宝册子上的东西?”
我瞥了眼,冷着脸点了点头。
“是就好,昭月刚刚回来,也不要太严厉了些,小惩大戒,就可以了,这天下万事,皆以和为贵,”穆皇依旧笑咪咪的,负着手又扫视了一圈,满面春风般地离去。
两名文宫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伏于地上,“禀告昭月公主,这一尊方鼎,宝册里没有,是二皇子宫里的,想来是属于二皇子自己的东西。”
“可他已经死了,他的寝殿查封,所有东西入归国库,”我依旧冷着脸,可瞬间便明白了,穆皇不过是一句话,便挑起了我与众臣之间的矛盾。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
“昭月公主,可他好歹曾经是君民们爱戴的皇子,倘若不是……”
我极为不耐地用目光打断了他的话,我盯着他,直到他将要说来的话生生吞进了肚子里,我腹诽着,穆皇果真是个老狐狸,可是即便姜是老的辣,那传国玉玺,那可调兵遣将的兵符,可依旧还在我的手中。
我想我终究是大意了些,或者是说,我依旧还嫰了些。
莫恒远再来求见时,我便带他出宫去了公孙度留下的泥人坊,他一身墨青色的便服,我亦是一身素淡的衣裙,小五是个心细的人,渐渐揣度出了莫恒远的身份,也瞧出了我与他之间不近不远的距离,卑谦有度地上了茶点,将整个春意盎然的后院留给了我们。
莫恒远讲述着公孙冉,讲述着云中郡最近发生的一切,讲半岛茶舍的黎娘在有朝一日剃了发当了姑子,就在城郊的静月庵,他上个月去探望时,她正在庵前的空地上种茶;他还讲着品香画舫往年冬天里的时候在原地重建了越发奢华的高宅大院,庭檐飞扬、雕梁画栋,而那曾一度失踪不见人影的丽姬甚至也回来了,只是怀里多了一个只会吃奶的娃娃;他还讲着所有曾经属于我在云中郡的记忆,只是对于他,对于宫廷,只字不提。
莫恒远说,他已经辞去了上将军的职位,他的独臂,指挥不了千军万马。
他在广陵郡逗留了数日,前来辞行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犹豫了再三,终小声地说道,“楚楚你放过边界的百姓吧,官府不堪扰,可以避在深宅里,可百姓却无处可逃,朝廷不会发兵,因为是北穆,不是东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