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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清溪0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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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清溪02

集市在午后不久便散尽了,空****的街市,遗留下一片片的狼藉。

“夫人若是要寻亲,也不当是这种寻法,如大海捞针般,”蒙云望了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集市尽头,长风扬起阵阵迷人眼的沙尘,不由地叹息了一回,“夫人请上马车,今日天黑前务必回府,夫人若是信得过蒙云,可否将这位姑娘的画像交予卑职,卑职定会替夫人寻了出来。”

“虞姑娘的画像不用画,你照着咱们玉姑娘的模样找便是了,虞姑娘和玉姑娘长得相似极了,若是穿上一样的衣裳,梳了一样的发式,不熟识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一直啃着烧鸡的阿九插了一句嘴。

“属下知道了,属下定当尽力,”蒙云微微一怔,可身后数丈远套着车辕的两匹马却是兀地长嘶鸣起来,而那街市的尽头,也隐隐传来马嘶鸣的声音。

“踏雪?”蒙云在心底惊呼一声,跳到马车上向远处张望了一番,便反手抽出背上的剑囊,踏过马背疾奔了出去,只留下半句消散在风中的话语,“阿九,扶了夫人上马车!记着千万别下来,我去去便回。”

那微扬起的沙尘里,那长街的尽头,便是兀地转出一匹黑色的马来,马上的人依旧一袭黑衣,头戴一项斗笠,就那么端坐在马背上,在空旷的街头,遗世而独立。

手下的士卒前来回禀时,项羽正在操练着兵马,一丈有余的长矛在士卒手中摆成矩形方阵,长矛尖利的白刃在阳光下闪着一片寒光。

士卒说,街市上来了两人并一孩童,正挨家挨铺地打听着上溪村姓姜氏族女的下落,那男子随身携带一柄长约三尺的青铜剑,驾着辆车马,那女子瞧着穿戴定是身份贵重,且貌若天仙。

项羽扔下手中的令剑,跨上乌骓马便绝尘而去,他已然猜测到了来人是谁,只是他从不曾想,他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到她。

那一日清早醒来后,他已经绝望了,他项羽,堂堂一介八尺的男儿,竟然连直面一介弱女子的勇气都没有,那一日他骑着马,独自一人在后山的山峦下坐了良久,直到太阳西下,方一个人落寞地下了山。

可是今天,一听到她的消息,他还是那样的期盼着、盼望着,想看上她一眼,远远地看上一眼,此刻他就站在街角,隐在一株槐树下远远地看着她站在风沙走尘的街头,灰绿色底暗云纹的朱红缘深衣,袖口满镶金丝绣纹,高高盘起的九鬟髻角微插一只步摇,就那么回眸的一刹那,身下的乌骓马陡然长啸了一声。

他从树后转了出来,便看到她的一名侍卫拔了剑便拔腿冲了上来,他认得出,那是子婴身边的一名侍卫,一手长剑使得出神入化,而**的乌骓马似是也认出了旧识,就那么在原地刨蹄嘶鸣着。

他扫视了一眼已然空****的街市,和街市上她孤单的身影,他盼望着多看她几眼,可他又担心侍卫离去后,她一个人的安危,乱世纷争,他又何尝忍心?

他强硬地调转马头,一抽马鞭,马鞭一声脆响,乌骓马便狂奔起来,他在乌骓马跑过一株遮天的榕树时跳了下来,狠狠一拍马的后臀部,由着乌骓马疾驰而去,而他便躲在树后,看着那名侍卫傻傻地追着马儿而去,转身再奔回到那株槐树上,不远不近地看着她,守护着她。

他看着她让那名侍童上了车,而自己却取下了车上的一包吃食,一一地分给了从街角小心翼翼蹿出来的一群小乞儿,瞧着他们抢食完了,又将侍童抱在怀里的另一方荷叶包取了出来,再次分了下去,末了更是伸手便取下发髻上的步摇,递给了乞儿中年纪最长的一位,然后微笑着看着他们一哄而散。

而那名傻傻的侍卫直到一炷香后方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急急地掠了回来,再一次如一阵风一般刮过他隐身的树侧。

项羽从树上轻跃下来,远远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飞身跃进街巷里,拦下了那一群闹哄哄的小乞儿,掏尽了身上所有的银两,将那只发簪换了回来。

那是一只碧玉瓜头簪,细碎地雕刻着丝缕的花纹,三两珠排从瓜体簪头一泻而下,在手中随风轻舞,隐隐的,仿若残留着她的发香。

项羽紧紧地将发簪握在了手心里,又恐使惯了粗壮兵器的手控制不好力道,而折断了它,至无人处撂起衣袍的下摆,咬牙撕下一片,将那发簪细细地裹了,再小心地收进怀里,方撮唇清啸一声,唤回了乌骓马。

而那辆公孙王府的马车,也已踏尘而去。

项羽返身踏马奔得最高处,一如她归宁的那一日,遥遥地望着那辆马车一路转进官道,消失在那一片丛林的尽头,方从山坡上下来。

可不及回到营地,便有手下的士卒匆匆踏马而寻了来。

姜玉姬返回王府时,已是日落黄昏时分,落日如蒙了尘般陷进茫茫地云海里,平地里长风四起。

蒙云沉着脸跳下车来,躬身于车前,请罪般地请姜玉姬踏背下车,“云向夫人请罪,因云一时疏忽,中了他人奸计,险些陷夫人于囹圄之境。”

姜玉姬依旧扶了阿九的手跳下马车,让阿九咬着牙拼死拼活地拽了蒙云起来,宽慰道,“眼下我好端端的,你又何罪之有?都说兵不厌诈,下回当心些便是,”末了又轻笑着加了一句,“别说殿下这两日不在府里,就算他在府中,我不与殿下说便是了。”

尚不及转过影壁,便见子婴已然从厅堂迎了出来,见到姜玉姬,上下打量了一番,便上前握了手,“一回府便听说你出了门,听着车马声,便知是你回来了,一路可还顺利?蒙云呢?”

姜玉姬笑而不语,拉了阿九的手,指了指身后依旧耷拉着脑袋、沉着脸的蒙云,“阿九把他买的一只烧鸡给偷吃了,眼下正落寂伤怀着呢。”

子婴扫了一侧的蒙云一眼,抿唇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蒙云离去,便宠溺地伸手把玩了下姜玉姬肩上的几丝发梢,叮嘱着,“好生歇息去,晚些时候来书房,本殿有东西要与你看。”

姜玉姬回寝殿歇息着喝过一杯茶,便见阿九抱着肚子缩在角落里直皱眉,问了两句,阿九的小脸便皱巴巴的,眼泪汪汪,灵珠在一侧见了,递了帕子给阿九,“怕是出府吃坏了肚子,吃了不干净的?还是吃撑着了?一会儿婢子请卫管家来看脉,可得说清楚了。”

阿九只落泪不语,捂着肚子哼哼。

姜玉姬探了探阿九的额角温度,嘱咐着灵珠多喂些温水,又恐婢子前去,说不清道不明,便急急地亲赴前院寻卫管家,一踏进前院,便有小厮在廊下应着,言卫管家与云侍卫皆在殿下书房里。

姜玉姬提了裙角便向书房奔去,依旧是那一排细碎的竹林下,子婴的声音便不疾不徐地传来,“不到一月有余,先是沛人刘邦起兵于沛,接着下相人项梁起兵于吴,就在今日午后,狄人田儋起兵于齐。卫伯,北狄之人皆善战,这田儋,你可熟悉?较之项羽,谁更能搅起天下大乱?”

姜玉姬住了脚,生知此刻不是打扰的良机,可阿九的性命,她不能不放在心里,索性退后了两步,朗声问道,“殿下,卫管家可在?阿九怕是出门吃坏了肚子,正疼得厉害,可否前去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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