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只影凄清残烛下3(第2页)
“至于四阿哥,不管是谁生了他,你总是他的嫡母,怎样对他最好,你心里有分寸就是了。都是你们王爷的骨血,额娘相信你心中是有数的。”
新兰身子晃了一晃,到底移开了视线,低下头,轻声道:
“额娘说的是,儿媳记住了。”
我照顾皇帝一直过了夏天,他的右手在坚持针灸、按摩和锻炼后,逐渐恢复,虽然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弯弓射箭,但写字喝茶总算是无碍了。
我刚刚从乾清宫功成身退没多久,又匆忙走进慈宁宫。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仁宪皇太后病。
其实,对于这一天,我早有准备。
皇太后今年已经七十有七,虽然保养得益,如此的高龄,也是少有的了。早在两年前,皇太后七十五岁时,内务府就已经预备了寿衣袍服之类的用品。
不过,即便如此,看着躺在**的皇太后气息减弱,我心中仍十分难过。
不同于当年太皇太后过世时那种仿佛失去擎天之柱的慌乱,这一次,是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将消失而感到苍凉。
在时间和生命面前,权利和尊位永远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即便一代圣君跪在那里不住的哭泣哀求,死神的手仍然不曾有半点迟疑。
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初六日,康熙皇帝嫡母,仁宪皇太后逝。
五十七年三月,葬孝陵之东,称新陵,祔太庙,谥曰:孝惠章皇后。
“宛儿。”
送皇太后陵寝入新陵那天,皇帝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
“皇额娘这一去,朕心里就空落落的。”
我陪在他身边,轻声安慰道:
“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一样,一心爱护皇上。皇上乃是大清的中流砥柱,她们必定也是盼着您能尽早振作,保重龙体才对。”
“中流砥柱。”
他深深叹一口气。
“也是孤家寡人。”
皇帝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宛儿,幸好朕还有你。”
……
因为皇太后去世,皇帝大悲之下,病情便有了些反复。时常眩晕心悸不说,手脚也经常浮肿,右手更是抖得厉害。
我见他这般,实在放心不下,少不得又每日驻留在乾清宫里照看。这人,年纪越大,脾气也跟着长了许多,时常因为吃药的事情闹气,不是骂开出来的药难吃无效,就是骂太医们是庸医,闹得鸡飞狗跳。
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一生要强,每每看到自己这副病歪歪的模样心中难受,因此才心中急怒,动辄火起。
他素来最要面子,便是病得脚背浮肿,都要坚持将靴袍穿戴整齐上朝,为的就是不让大臣们看到自己的病态。
我见他这般,便只自己留在乾清宫里照料,连毓秀她们也不留在身边,只在外面替我打理后宫的事务。此外,还吩咐李德全将其他来探视的后宫都挡了驾,只说皇帝要休养,不许打扰。
因皇帝右手又开始抖,无法握笔,我于是故技重施,将老四招了入宫来,每隔三日便到御书房来为他父亲代笔,如此一来,皇帝便安心不少。
只不过,我因此又多了见工作——敦促这对忙起政务便什么都忘记的父子按时吃饭。
如此两月有余,皇帝右手渐渐恢复得差不多了,胤禛便不再来代笔。我因为皇帝还需再用几日药,因此仍在乾清宫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