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第2页)
“哈哈哈!领征王确实是年龄最小,我父亲七十高寿才有的他,他也的确是由我带大的。”
天子的笑声虚软无力,与白日那底气十足的声音大不相同,他一边笑着一边又在石叠上坐下来。
他眼前没有外人了,他也不怕被人知道真相了,他实在已经风烛残年,撑不下去了。
“咳咳——你觉得大釔……咳!大釔是该改年号好?还是该改国号好?”
“一直低头耕种的农人并不在乎这两者的区别,对他们来说只要没有苛捐杂税,没有流亡兵祸就是大幸之事。”
“很难保证你所说的这两种事都不会发生,尤其是皇权移位这种动**时刻,必定会有死伤。”
“您不信任那些荣封的藩王?”
“不,最让人难以相信的反倒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那些,我太了解他(她)们了。”
“所以把王子亲孙们留下来,您是已经有什么计策了?”
“万全之策吗?并没有,接掌皇权的人得靠自己的努力坐上那个位置。”
“这可不容易。”
“容易的事自然有愚钝的人去做,睿智的人要走在刀山火海之下。”
象糯所有所思地看向汀八百,她倒也不是真的在看汀八百,只是在思考天子这番谈话的用意。
但她并没有接触过多少帝王,这小老头实际上还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人间帝王,他(她)们都……善!于!心!计!
嗯,幻生是这么说的,那是她从前在无尽海的朋友,后来听说他放弃做幽使投胎做人去了。
“我老人家再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这场纷争还有避免的可能吗?”
“事无绝对。”
“你叫象糯?”
“嗯??是,下方是叫象糯。”
“你有两位朋友身在不同的阵营中,天下孝白这两个阵营一定都会有动作,那个时候你帮谁?”
“帮第三个阵营。”
“第三个?”
“民。”
“芸芸众生相,尘世一蜉蝣啊!”天子颤颤巍巍一抱拳,“小长言,我老人家受教了。”
“……您客气。”
天子兴致勃勃的蹚过池水,抱起那块被洗去泥沙的猪肝石,石头并不大,也就一掌见宽。
他宝贝似地拿着,全然不顾被於池打湿了鞋袜,丛丛白发云烟般穿过回廊墙上的花窗。
“您回来了。”回廊的尽头有人在等着。
天子把猪肝石给那人看,“瞧,一个宝贝。”
“您的鞋袜湿了。”庭前卫伸手要把石头接过去。
“不,”天子拒绝,“我自个儿拿着,等钉棺那日拿这东西给我当枕头。”
“您又说这种话。”庭前卫也老了,一双手像是将死老树的枯枝。
“哈哈哈,少莫,不要害怕生老病死,肉体的腐败不代表灵魂的消亡。”
“下方曾经相识的那些人都已经记不清他(她)们的模样了,等下方也离开,就再也没人记得他(她)们了。”
“你怕被人遗忘?”
“您不怕吗?”
“不怕,少莫,昔日的记忆是离开的人自己拥有的美好,活着的人有属于他(她)们的美好。”
“您说的话下方又不懂了。”
“哈哈哈,你会懂的,等时间一到自然就懂了。”
两个摇晃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升起的明月爬过花窗,把於池的水照的像一眼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