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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孟观潮。

至交与世长辞之后,他展露给人的,唯有冷静、果决,稳住局面,代替帝师将来不及做的事桩桩件件办妥,竭力完成帝师的遗愿。

死生相隔时,反倒没了哀恸、眼泪。

不能够了。

预感到别离之前,已然道别,已经伤筋动骨地心碎、不舍。

真正别离时,心魂已麻木。

磨人的孟观潮。

伤人伤己伤了所有人心的孟观潮。

“夫人。”怡墨担心地看着徐幼微,轻声唤道。四夫人已经看着花树出了好一会儿神。

“嗯?”徐幼微回过神来,按了按眉心,“没法子,不定何时就走神了。”

怡墨虚扶着她走向厅堂,“难免的。奴婢只是觉着外面有些热,您不宜久站。”

侍书则提议,“夫人,瞧瞧原五爷送的文房四宝吧?”

“好啊。”徐幼微笑道,“等下一起拿到小书房去。”。

宫里,皇帝正颠三倒四地跟孟观潮磨叽到孟府串门的事:“是你说的,休沐时我就可以去孟府。”

“休沐的日子多了,每个月有三天。”孟观潮一面走笔如飞地批阅奏折,一面闲闲地应答。

“可我想初十就去啊。”皇帝站在他跟前,小胖手放在他膝上,扬着脸,显得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给我认了个妹妹,我总要去看看。”

“我认女儿,关你什么事儿?妹妹也是你能轻易唤的?”孟观潮语带笑意,心说可真是好意思的,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好吧,那就是孟大小姐……”

“孟府如今共有六名闺秀。”

“其余五个又不关我的事。”皇帝说着,又气又笑的,“诶呀,四叔,你别总跟我打岔。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倒是巴望着你能跟我说说正经事。”末尾的三个字,孟观潮咬得有点儿重。

皇帝手脚并用地上了椅子,站在孟观潮身侧。

孟观潮侧头看他,蹙眉,“干嘛?要上房?”

皇帝嘻嘻哈哈的,随后小手握成拳,给他捶肩,“我怎么敢啊。”

孟观潮拿他没法子,“初十孟府有宴请,不是已经说过了?”

“我早些去。问过娘亲了,她说赴宴的人,巳时左右才会到。”皇帝又给他按颈子,“再说了,我既想见妹妹……不是,想见孟小姐,还特别想四婶婶、太夫人。玩儿一阵子,我就在你的书房院,老老实实待着,这总行了吧?”

“你这会儿就给我老实待着。”孟观潮被他闹得笔迹都要乱了,回手轻轻一拍他的背,“想如愿也行,每日只准吃两颗糖。”

“……这是耍赖吧?”皇帝大眼睛忽闪一下,开心地笑着,“为了不让我吃糖,这一阵你闹出多少幺蛾子啦?”

皇帝倒是没冤枉他,这一阵,有机会便用功课约束着皇帝,要求总是少吃糖,不乏逼吝得皇帝欲哭无泪的时候。孟观潮哈哈地笑出来,“成不成?”

“成啊。”皇帝自顾自猴到他背上,“为了见四婶婶和太夫人,我豁出去了。”又抱怨,“真是的,怎么能总嫌我胖,又不是拎不动我。”

孟观潮笑意更浓,手臂绕到身后,揽过皇帝,继而将人抱回到南书房里间,“看折子。”

“好!”

午间,孟观潮邀请徐如山到就近的酒楼用饭。遣了随行的下人,他将家中的情形委婉地告知岳父,提醒道:“老大的事情,您别管,避着一些。对他,我另有安排。”

徐如山却是满目震惊地看着女婿,“怎么会是这个情形?你的意思是——”

孟观潮只得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百善孝为先、家和万事兴,都是至理名言,饶是我这情形的人都承认。

“如今的孟府,顶门立户的是老大和我,在外面,心里再不情愿,也要处处维护孟府的名声。

“先父不在了,我反倒要让他们活着,只用钝刀子磨着他们。不能治家,何以治天下?

“我惩戒文晖之后,却没追究老大教子无方。您该知道,弹劾他的不少,而我全找由头驳了,让人认为我护着长兄。这是做给外人看的门面功夫。

“在家里闹翻了天,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外人便是得到消息,拿来做文章,可只要我们齐齐否认,落到寻常人眼里,那些人也只是捕风捉影。

“只是,长期在家中防贼似的过日子,真累,我总得为家母、幼微和林漪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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