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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事篇(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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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事篇

第一章安森,在中国上岸

1743年,“百夫长”号接近广州。当时,安森手下的船员三分之二因败血症死亡,船队残破不堪。他要求进入广州进行修理和补给,但遭到了地方官员的拒绝。这时,安森决定“揭穿地方官员的虚张声势”,他重申了自己的要求,并威胁要击毁驻扎在该港的中国舰队。

故事要从1743年的一次中英交涉开始。这次事件足以让西方世界在此后的两百多年里,一直把中国人视为和他们不一样的人种。这,直接导致了清末的外交弱势和战争危局。

1736年,大清帝国已从雍正手中传至乾隆。在此后的几年内,依然以中华帝国身份睥睨整个世界的大清朝,实际上苦心经营的不过是“a”印象而已。谈到被外人冠名为国名的瓷器,明、清官窑瓷在康乾时期(1662—1796)进入最为鼎盛的时代。清代御窑规模较明代更大,档案明确记载有官员参与督窑。特别是督窑官唐英,以“陶人”自勉,从雍正六年起参与烧制官瓷,乾隆二十一年去世时,已是最高一级的督窑官。这位“陶人”呕心沥血,兢兢业业。这一时期的窑瓷无论大件小器皆制作精湛,颜色釉瓷匀净怡人,不愧为盛世之作。此后中国瓷器大批量行销海外,这一时期的烧瓷水平为之奠定了基础。

1743年,当乔治·安森驾驶他的“百夫长”号首次出现并驶入广州虎门附近的海域时,他的船员疲惫不堪,船队几近不堪一击。

1740年,他主张进行英国舰队的第二次环球航行。行前,英皇乔治二世明确指示,如果有机会,可以取道中国归来,为开拓东方市场作好准备。那时候,航海堪称世界上最危险的活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没用测量地球经度的仪器。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著名的“经度之战”在科学界展开。不过,安森的船队在当时还无福消受任何高科技。

这次航行没有带刚刚研制成功的新经度仪器H1,而是依然靠海员的经验。安森舰队驶过南美洲最南端合恩角时,与风暴不期而遇。连续五十八天,狂风暴雨如影随形,把他们彻底吹离了航道,舰队的其他五艘战舰和“百夫长”号失散了。天气转好之后,安森完全判断不出自己的位置。此时给养消耗殆尽,连洋葱等舰载蔬菜都没有了,不少船员得了坏血病,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如果不立刻上岸补充淡水和食品,只有死路一条。

经度之战

在一个平面内,确定位置需要两个坐标。对于航海者来说,这就是纬度和经度。

古代航海只能沿着海岸线航行,否则不能判断位置,等待船员的就是迷失、死亡。当初郑和下西洋就只能沿大陆边缘移动,所以他最远只到达了非洲,不可能发现隔海相望的美洲大陆。

纬度非常容易测量。这是由自然法则确定的——赤道就是零度,两极则是九十度,没有常平架等仪器时,有经验的船员依靠太阳、星辰的位置,可以基本确定纬度。但经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地球一直在转,使得经度的确定难以进行。于是,科学界首先要人为规定零度经线,然后才能谈及经度测量。公元前2世纪,古希腊地理学家托勒密(Ptolemy)是最早利用经纬度绘制地图的人。托勒密的方法沿用了一千多年,但画出来的地图都不够准确,夸大了陆地面积,低估了海洋的广阔,这使得远程航海更像是碰运气。

为此,科学家们展开了“经度之战”。主要的流派有二:钟表法和月距法。

前者依据的逻辑很简单:地球每二十四小时自转一周,这一周也就是三百六十度。于是,每个小时就相当于经度的十五度。只要知道两地的时间差异,就可以知道两者之间的经度差了。举例来说,如果知道某地的上午十点正好是加尔各答的上午八点,那么就说明此地在加尔各答东边三十度的地方。于是,经度的求解就转换成另外一个问题:如何测定两地的时间差。

1530年,荷兰数学家伽玛·弗里西斯(GemmaFrisius)首次提出用钟表来测定时间差。按照他的设想,先制作一台钟表,始终保持某地(比如阿姆斯特丹)的时间,然后带着它旅行到新的地点,利用太阳高度测定“当地时间”,再和“阿姆斯特丹钟表”作对比,就能知道此地和阿姆斯特丹的经度差。这个设想严丝合缝,但在那个时代无法测定经度,因为当时的钟表精确度太差了。

1514年,德国天文学家约翰·沃纳(JohannWerner)提出利用月球的移动来测量经度。在他之前,众所周知,月亮在天空的相对位置一直都在改变。沃纳精确测量,月球每小时移动一个本身直径的距离。他因此假定,假如地球上观察到的月球移动都是一样的,只要在两地分别观测月球,准确记下它在某个位置上的时间,就能算出两地之间的经度差。但月距法也有令人头痛的问题:当时的星空图标既不完备也不准确。此外,在各地观察到的月球移动并不规律。

1714年,远程航海使得经度问题显得越发重要,英国国会因此成立了一个“经度委员会”(LongitudeBoard)。同年7月8日,英政府正式颁布《经度法案》。该法案规定,若有人能在地球赤道上将经度测量确定到半度范围内,奖励两万英镑;将经度确定到三分之二度范围内,奖励一万五千英镑;将经度确定到一度范围内,奖励一万英镑。

1735年,著名钟表匠哈里森兄弟生产出一台被称为H1的航海钟,全部零件总共重达四十二公斤。第二年,英国海军大臣亲自写了一封介绍信,把哈里森送上了“百夫长”号军舰。船长普罗克特将H1安装到自己的休息室,为了尽量减小震动,他用铁钩把H1吊在天花板上。这次航行回程时,“百夫长”号遭遇风暴,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才返回不列颠。就在船临近终点时,船长按照航行经验,判断前面是达特茅斯附近的斯塔特。而哈里森根据H1给出了一个经度数据,和纬度一起确认后,认为即将抵达彭赞斯半岛上的利泽德。最后证明H1更接近利泽德,其实当时还距离这地方差不多一百公里。

1741年,哈里森曾经乘坐过的军舰“百夫长”号再度航海远洋,新船长乔治·安森没有带H1,依然靠水手经验来判断经度。这也成为安森“错误地”到达广州的原因之一。

1884年,全世界的天文学家在华盛顿召开了“国际子午线大会”,正式宣布格林尼治子午线为全球的本初子午线,即经度零度线。

需要介绍的是,月距法未被钟表法彻底击败。在远航的船上,海员们坚持使用这个方法对航海钟进行校正。这两种方法互相补充,更好地保障了远洋船的安全。

1995年,卫星定位法进入商业化时代,远在太空中的二十四颗定位卫星,信号覆盖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航海钟和《航海年鉴》在航海时代从此谢幕。

根据航海日志,缺少给养的安森打算前往南纬三十五度、南美洲太平洋一侧的费尔南德斯岛。可在完全不知道经度的情况下,舰队只能先向北驶到南纬三十五度,然后沿着纬度线横向航行。具体向东走还是向西走呢?安森凭经验决定向西,可航行了四天都没有见到大陆,一帮人心里发毛。这时,船上每天都要死掉六至十人,如果再不登陆获得给养,连操作航船的人手都不够了。测不出经度使“百夫长”号白白耽误了两个星期,赔进去八十多条人命。

此时西风正烈,安森决定调头往东走。借着风势强劲,两天之后陆地就出现了。但这是地理上的拯救,他们出现的地方属于西班牙人占领下的智利,海岸线全都是悬崖峭壁,对方严阵以待,不许英国人上岸。没办法,安森只好掉转船头。他事后回忆,如果不掉转方向,“百夫长”号距离费尔南德斯岛只有几个小时的航程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能发现这个岛并成功登陆。

事已至此,这些人只好沿海岸继续北上。终于,西班牙人没能防守好秘鲁西北部的港口城市派塔,英国人成功洗劫了对方的居留地。在那个时代,船队的航海内容几乎和海盗无异,安森的舰队无恶不作——袭击商船劫掠港口,在定居点绑架贵族,勒赎妇女儿童,然后将目之所及的建筑物付之一炬。

1743年,“百夫长”号接近广州。当时,安森手下的船员三分之二因败血症死亡,船队残破不堪。他要求进入广州进行修理和补给,但遭到了地方官员的拒绝。这时,安森决定“揭穿地方官员的虚张声势”,他重申了自己的要求,并威胁要击毁驻扎在该港的中国舰队。前不久,这些人在派塔就是这样发出了同样的威胁,并在对方拒绝后立即开战,将其夷为平地。

那次战斗英国人虽然赢了,但他们对西班牙人的尊敬毋庸置疑。因为对方勇于作战,只是输掉了战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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