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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明白了他的计划,想利用声呐探索海底。之前曾一度有过类似的想法,那线索中的大楼,或许像亚克兰蒂斯一样,是被淹没的遗迹。而璀璨夕阳的背景,不过是种误导。我甚至有想过将形态转换成海豚,那样不仅能游得更快,还可以借助回声定位的掩护,使用插件来快速地扫描海底,不必担心触发防卫系统。
但直觉告诉我这不对。就这个领域而言,无论大楼是在陆地,还是海底,对我们都是一样的。出题人不可能用这么简单的障眼法来敷衍了事,不然他们所有的挑衅都只是场笑话。
不过,田中老大说这是条诡计没错。足够冷静下来之后,我便意识到照片的影像也是误导,或许只有从线索文件本身入手,才能找到真相。而这之前都太过纠缠于这片海洋,以及那座可能都不存在的大楼。
然而海水已泛起酸味,我得另寻安全之处再从头开始,免得被这对疯子殃及。谁知道他们会有遇到什么,巡洋舰,还是潜艇?
可当我轻甩尾鳍,想远远游开时,一根鱼叉却贴着眼底飞快划过,带起的水流把眼珠冲得生疼。之后,传来田中老大对未中的咒骂。
见鬼,这个白痴要的干什么!
“快!是个大块头,帮我一把。”田中老大喊道。
“我们不是要探索海底吗?”
“先捕鲸!再来一发。”
“可它又换不了钱!”老二也在大喊。
“笨蛋!我们是捕鲸船,只有捕鲸才符合逻辑。”
这绝对是我今年听到的最蠢的笑话!他们居然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防卫系统。我还真是高估了他们的智商。原以为凑近后,能偷听到些隐秘,却没想到引来场无妄之灾。现在只能尽快逃离,但防卫系统已然被激活。我不得不谨慎地维持速度,装作一头受惊的鲸,免得被一同注意到。
突然,左肋一凉,疼痛瞬间在脑袋里爆炸开来,仿佛灵魂被撕裂,我禁不住哀号、翻滚起来。下意识地想要退出,却发现身体**着,不受控制。
根据计算,我本应能躲开这次袭击。可现在,绳矛却深入躯干,除非如壁虎般断尾逃生,抛掉大部分融合的资源。但随时会发出雷霆一击的系统又让这些手段毫无作用。一定是饥饿让血糖骤降,最终使神经元变得迟钝。我不由得怨恨起自己,早些时候太过急躁,才落得如此境地。
我奋力下潜,反被鱼叉拉出水面。疼痛在全身神经里蔓延。周遭的一切都已变得模糊,到处是因翻滚而激起的气泡。我不知自己还能游多久,只能靠诅骂来咬牙坚持,幻想着在线下抓住那两个白痴,让他们也尝尝叉子入体的滋味。
接着,伤处又是一疼,我发出一阵悲鸣。不过随即便意识到是鱼叉被甩脱出去了。我兴奋得顾不得伤势,一头扎向深处。
待再抬起头时,正瞧见田中兄弟的船在空中连续地打嗝,仿佛在海面上打水漂的石头,一蹦一蹦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不断顶它,就像在踮足球。而那对疯子则抱着桅杆大喊大叫,每次起落都会被带起的巨浪拍成落汤鸡。
这画面可真美。不过我猜不出是什么能有如此巨力,可以把一艘捕鲸船玩弄于股掌。
随后,船又一次被顶起。然而未等落下,一条触手就陡然冲出海面,将其卷住。从泛起的光泽看,那更像是条海蛇,且粗壮得要命,最粗的地方甚至超过了船顶的烟筒。随着缠绕,船体被挤压得劈啪作响,各处开始接连爆炸,不断有零件飞进四周的海里。
捕鲸船最终被撕成几截,分别被击向高空,而这一切都衬托在田中兄弟歇斯底里的嚎叫中。如果不是已经伪装成鲸,我绝对会大笑出声来。活该,白痴们!
然而防卫系统的攻击并未停止。海蛇所在的海面忽然被迅速拱起,转眼便已高如小山。海水被搅动起来,掀起一层层的巨浪。我也被不断推远,连同一大片捕鲸船的零件和泄漏的机油。而这些资源则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被领域同化后消失。
小山也越来越高,直到“轰”的一声,被一道黑影从内部冲破。四散的海水让周围都下起大雨,整个天空更是被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伴着刺破苍穹的怒吼,漫天的火焰喷薄而出。断裂的捕鲸船尚在空中,便已化为灰烬。
龙!
这是一条龙,之前以为的海蛇只不过是它的尾巴。此时,它正高昂头颅,像君主般睥睨着一切,口鼻间穿梭着火焰,让飘落的海水蒸腾成雾气,环绕于四周,遮挡了从鳞片上反射而出的金光。那对硕大的眼珠散发着绿光,仿佛能将时间冻结。粗壮的四肢似乎能撕扯开世界,翅膀更是遮天蔽日,整个领域都因此而阴沉下来。
来不及抱怨这场景设定,我转身便逃。不敢呼吸,不敢下潜—因为那会让它注意到我翘起的尾鳍。我以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游离,并一路保持伤口流血来防止逻辑错误的产生。没人愿意被一条龙盯上,尤其那最初的怒吼声,至今还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恐惧从骨髓里弥漫开来,把我整个身体浸满了苦味。曾经那种穷途末路的无力感和饱受的折磨,再次啃噬起内心。我似乎又看见成群的黑衣探子蜂拥而来。这个领域已不再是我可以抗衡的了,尽早抽身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在海水彻底恢复正常前,我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哪怕绕再多的路,也很难甩掉那条巨龙,还会连累现实中的自己。所以潜游出足够远后,我才敢冒出头来。此时,一切已恢复正常。海面又变回死气沉沉的样子,空气里连一丝风都没有。龙早已不见踪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长出了口气,将头顶的海水奋力喷向天空,算是离开前不甘的宣言。现在想来,恐怕藏在老卡身后的也不会是小人物。所以才自信满满地说,能搞到全部的爱达配件。而这估计也会是我离得到爱达七代最近的一次,之后只能另寻渠道了。
就在我准备解散形态,伺机退出时,尾鳍被猛地攥住,续而一股巨力将我拉向深渊。我第一次反应便是龙,但未等挣扎,身子就被更多的触手缠上。那是只大王乌贼。
一阵慌乱的挣扎后,我意识到这不可能是防卫系统。接着,我便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信息。不过是隐藏在腕足的每次抽打之下,所以内容也是断断续续的。“刚刚……大数据流……何事?”
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哪怕日后患上老年痴呆,我也绝不会忘掉这个家伙。正是因为他,我才在政府部门留有案底,并差一点被投进深牢大狱。没有他,我也不至于被吓破胆,去选择做个小偷小摸的盗版商。
他是个黑客,在我刚入行时,就已经声名斐然。很多人都以认识他为傲,甚至那些说不出他绰号的人,都很难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而那时我还只是个毛头小子,凭着自己写的几个程序,入侵些小的服务器或个人计算机。然后像所有菜鸟的一样,在论坛里四处炫耀,恨不得详解每一步。直到有一天他找上来,说,欣赏我的程序和入侵,还有解密时的小手段。
这对一个新人来说,绝对是不敢想象的殊荣。我迫不及待地回复过去,建立联系。总之,第一封邮件删改了一个多小时,又啰里啰嗦地写了一大堆,不过都是在表达敬仰之情,后面的才渐渐正常。我抑制住了激动,与他探讨起技术,并请教更为高级的技巧。他也很慷慨,教了我不少。最后,他才有意无意地问,是否愿意和他去干一票,权当练习。
现在想想,他**人的手法算不得高明,不过是在利用菜鸟的中二思想和资深者的倚老卖老。但当时就算他以命令的口吻来要求,我也只会觉得受宠若惊,绝无异议。
所以我入局了,成了他行动中转移目标的替罪羊。而直到破开防御后,我才知道那里是存放政府秘密档案的数据库。虽然那会儿还没有领域拥有这种变态的防御手段,但我仍被一路追捕到现在。不管抛出多少诱饵,他们总能绕过那些肉鸡,发现我的蛛丝马迹。
正因如此,我才醒悟到这个总被讥讽的对象是多么的庞大。那是真正的巨龙,只是平日对那些小小不然的嘲笑和骚扰全然不屑。可一旦触碰到逆鳞,就只能祈祷有足够多的运气可以逃离。而且它调用的资源也只会越来越多,甚至辐射进现实。我现在仍清楚记得,那些黑衣探子把我按在计算机前时,内心充斥的惊恐和无助。
他们是通过邮件找过来的。我这边用来联系的临时邮箱,没能处理干净,残留的信息暴露了路径,被顺藤摸瓜,追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