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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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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久违的兴奋被激活,随着血液四处流淌,而好奇心燃烧后的能量也烫得人微微颤抖。我急切地想要见到那扇门,可一想还有长久的归途,便不免有些躁动。

“你发现什么了?”老卡似乎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一张老脸都贴了上来。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他仰躺到椅子背上,吸了口鼻烟说:“时代变了,经济不景气。我们的活儿也不好干,你不得不关注些热点,兴许才能找到新的商机。”

根本就是在放屁,这老狐狸不可能说实话。所以我会提高价码,就像他刚才那样,以牙还牙。“你会出什么价?”我问。

老卡盘算了好半天,才说:“卸下的配件,你可以任选一个。”

“你确定吸的是鼻烟,而不是大麻?”

“得了。我们都知道这活儿和之前的不同,没有利润,而且结果也不可知。所以我付的价钱绝对超值。”

“听着,老家伙。我不善谈生意,但不代表我是个傻子。没人会突然对某项事物感兴趣。我不想知道你后面的东西,但我要拿到我应得的。”

“甭这样,多伤感情。再说你也感兴趣了,不是吗?我了解你,就算没报酬,也肯定要一探究竟的。而我付的,就是你白赚的。”

“但我感不感兴趣,和你付给的我价钱是两码事!”

他直视过来,我亦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们的目光在彼此间交火了无数次,直到他说:“好吧,两件。”

我第一次感到了扬眉吐气般的舒爽。“我要动力系统的主机—超临界二氧化碳涡轮机,以及全部的自润滑陶瓷轴承。”

“那你弄死我吧!你把利润最高的玩意儿都吃了。”

“说话得算话,老家伙,而且你不亏。你肯定也找其他人了,对吧?可惜那些蠢蛋到现在连门都摸不到,不然也不会再找我。”

他面色铁青,显然被我一语中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怎样找到门,”我见好就收,“算作那些东西的定金。”

“你知道了?这怎么可能,你连网页都没打开!”

“就是因为没打开,所以才知道。”我说:“这里的网络能登上论坛,却打不开更为简单的网页,不用想都知道有问题。要么那个链接无效了,要么需要下载的资源太多。前者不可能。那么如此多的资源,却只被看见一点点,唯一的解释是看的角度不对。所以让你的人,去试试意识传送,兴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意识传送?甭耍我……”

“信不信由你!”我没兴致再和他闲扯,膨胀的好奇心已快将我吹爆。只最后强调了下我要的东西,便带着一身急不可耐的躁动离开了。

说实话,我也不愿相信。意识传送这玩意儿,尽管获得了勒芙莱斯夫人荣誉勋章,但自打发明起,就争议颇多。每日里,就其是否会对神经元与大脑造成实质性的损伤,科学界和民间都争论不休。毕竟意识连接及断开时的后遗症,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好在还没有因此变傻的白痴。

但不管怎么说,这开创了一个时代,人机对话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过于活跃的意识又对设备提出挑战。那几年,技术革新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层出不穷。从材料化学到加工工艺、表面处理,还有诸如直驱这样,能更有效利用能量的运动结构,以及全新的打孔算法和更高效的编程语句。

可惜这些仍无法将机械运动的极限速度提升至与意识匹敌,只能依靠集中大量的资源来稀释差距。然而一旦这个差距超过阈值,又会返回来制约运行速度。所以很多大型服务器和超级计算机采用分组式的结构,类似于多个小型计算机的并联。不过爱达七代不同,她是这个时代所有先进技术(很多还不为平民所知)的结晶。单读取打孔卡片的速度,就能达到毫秒级。

当然,为了更好地解析软件,我也搞了台意识传送的接入床。其中大部分组件是自己攒的,这样方便搬家时拆卸。不过,对于关键部件,我还是老老实实从官方购买。毕竟那些东西是要扎进脑子的,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哪怕心里激动得像揣了上万只兔子,我还是把动力源和润滑系统都检查了一遍,并小心地给每一根可探入大脑的银针消毒,再涂上刺激神经元突触的药物(也是正常渠道买来的,只不过和设备一样,被我侵入数据后台,删改了购买信息)后,才躺到接入**。而在这之前,我已利用计算机从论坛上调出了那条链接。

听着计算机运转的声响,我的情绪渐渐舒缓。那是齿轮啮合、轴承转动和打孔卡片进进出出的混合声,再被润滑降调或是共振放大,像美妙的乐曲在空气中流淌。我曾一度觉得顺畅的机械运动,犹如数学,是自然赋予的美感,有振奋人心的力量。带着这种心情,我深吸了口气,尽可能无视细银针顶在头皮穴位上的麻酥感,猛地拉起操作杆,将自己向着那个地址传送过去。

随后,我意识到自己应该先去吃点东西,但已经来不及了。伴随一阵的刺痛,世界开始变幻。犹如被溶解的漆画,慢慢地变软、剥落下来,露出隐藏于下的另一个世界。

那无所谓广袤或者逼仄,更像个莫比乌斯空间,这里的维度与方向都不再有意义。同时,既色彩斑斓,又灰暗无色。它永无定时,如波涛涌动,又隐含着某种规律,连绵不绝。所有感官都还在,但略有怪异,那是被数据冲刷留下的痕迹。

在这方世界里,常识无用,但要找东西绝非难事。所以哪怕脑子被传送的后遗症锈得死死的,我还是在闯进这里的一瞬间就发现了那道门。

意识传送的优势就在于此。对可调用资源有限的服务器来说,不管加密的手段多么巧妙,规则如何严谨,在高速运转的人脑面前都形同虚设。

这也让入侵变得简单、粗暴,毫无技术可言。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破坏者、黑客一时间就好像大航海时代下的海盗,层出不穷。直到政府对设备加以限制,和领域的出现才有所好转。现在想想,黑客精神的丢失,或许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我观察了好一会儿,才闪现到门边。往来数据的潮汐,让门的形态千变万化,时而高耸,时而破败。有时是中世纪城堡厚重的木门,上面的铜钉写满了风霜,可转眼间,又变作低矮的栅栏,甚至还有牵牛花从木栅间探出来。而唯独不变的,是浮现在门中间的那排快速变小的数字。有七八位长,猜不出代表什么。

不过门附近没有陷阱。这第一道测试似乎简单了些。

我触碰上去,它的形态随即被定格成一扇普通的木门。门内有声响出现,续而越来越大,像潮水。我谨慎地退了两步,却发现手仍紧紧攥着门把手。

见鬼!这门本身就是陷阱。被套住了。

然而,没等我做出应对,门就被猛然向内打开,好像后面有一个壮汉奋力一拉。猝不及防,我也被带了进去,瞬间就呛了几口水。待我挣扎出水面,回过神时,早已找不到门的踪迹,入眼的只有望不到边的大海。而我脑子里除了满满的铁锈味儿,又多了一条信息。

一句简单的祝贺后,是关于这轮测试的介绍,但字里行间却塞满了挑衅。与前面类似,还是要找出隐藏的路径,达到真正的终点。不过这次有提供线索,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上面的影像是座哥特式的建筑,整座大楼正被夕阳映得通红。

冒险解密游戏吗?这种故弄玄虚的做作让我厌烦。但不得不说,隐藏在后面的家伙确实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被撩拨起的好奇心与争胜心,都叫人不会轻易放弃。何况在意识传送中,被人悄无声息地植入信息,对任何自诩黑客的人来说,都意味着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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