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九五至尊(第3页)
男人捂着脸,怔怔地。
母亲从他怀中挣脱,扶着柱子,泪流满面:“萧崇远,想不到你如此无情无意,是我看错了你,你以为你真作得吕不韦?你走,你给我走……”
男人迟疑了好一会,终于消失在黑暗中,留下无尽的长夜,埋葬了母亲的青春,也锁住了他的心魂……
“母亲……”云倦初闭上眼睛,让所有的回忆在他脑中最后一次纠缠,也选择与心底的魔直面。
窗外雨声渐止,身后有脚步渐近——“皇上……”身后有浑厚的声音响起。
云倦初将玉簪放入怀中,转身面对来人:“这里没有旁人,你也不必拘礼了。”
来人摘下覆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清癯的脸,正是崇远道人。“没想到你还活着。”他的目光闪烁着,“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云倦初冷漠地看着他,回答:“我一直醒着。”
崇远的嘴角上扬起来,张口想说些什么。
云倦初阻止他:“还是听我说吧。萧崇远,辽国太后箫绰之后,世袭辽国北院大王,后以道士身份潜入了大宋皇宫,法号崇远……”
“原来你调查过。”崇远打断他的话,“不错,我大辽原派遣了十名贵戚子弟,潜入宋金两国,为的是挑拨两国关系,却不料,我刚入宋不久,大辽就断送在金宋手里……”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显得极为痛心。
“于是你的任务又变成了复国?”云倦初望着崇远,不带一丝感情。
“当然。”崇远回应他的也是冷漠,冷峻的面孔上也找不到一点父子重逢的喜悦,只有点点火星在他眼中闪烁,“如今只有我还活着,也只有我还有这个机会。”
他眼中的热切映在云倦初眼底,只是权力的欲望,于是冷笑:“你已得到了节制全军的令牌,差一点就成功了,可为什么又把快到手的龙椅让给我?”
“因为它在你这个名义上的皇子手中,就不会引起宋民的怀疑,这于我复国更为有利。”崇远微笑,“你虽然是宋君,可你和我一样流的是契丹人的血。”
这就是他生存的意义?云倦初眸中恒有的悲哀终于压抑不住的像涟漪一般渐渐散开:为什么要生他在这个世上?为什么要让他流着契丹人的血?为什么要让他成为权力斗争和皇室血统的祭品,让他永远飘摇在血缘和恩情之间?他咬着下唇:“我倒希望我从来就不曾存在!”
崇远的眼中有几许复杂的无奈,但他不愿让对方瞧见,于是别过头去,只将手中的黑巾握得死紧。
宫殿外面忽然传来打斗之声,只听方炽羽在大声呼喊:“有刺客!”
崇远不由自主的朝大门看去,冷面上闪过一丝担心。
云倦初看在眼底,却不动声色:“你走吧,回你的道观,从此不要再出现!”
崇远移动了一步,又停了下来,看着云倦初。
云倦初知道他在等什么:“我会留命实现你的复国大愿的。”
他冷淡的语气让崇远心里先是一酸,随后便又化成冰冷,他留下一句:“我会的!你也记住你刚才的话!”便重新覆上黑巾,闪身离去。
他又一次这样走了,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亲生儿子沦入险境……云倦初自嘲地冷笑,转过身去,走向殿门。
“公子,你没事吧?”方炽羽在外面焦急的敲着门,虽然云倦初已登皇位,他却怎么也该不了口,依旧叫着“公子”,因他每叫一声“皇上”,便感到云倦初又离过去远了一些,也离他远了一些。
“没事。”云倦初打开殿门,方炽羽飞快的跨进来,又将殿门紧紧关闭。
听到外面一阵兵刃相交之声,云倦初问:“是不是侍卫们赶来了?”
“是。”方炽羽点点头,戒备地贴在门上听动静,“还好刺客人不多,宫中的侍卫应该够应付。”自从汴京失陷之后,皇宫被洗掠一空,连宫人们也被掳走殆尽,偌大的皇宫竟不剩几人,记得他当初进宫的时候只觉毛骨悚然。现在的侍卫宫人都是不久前才招进宫的,而且数量少得可怜。胡思乱想一番之后,不由道:“公子,究竟是什么人要杀你?”
云倦初轻笑:“我怎会知道?”
他的笑太过云淡风清,反倒让方炽羽生疑:“你一定知道的!没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云倦初闭上眼睛,摇摇头:“朕不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他们二人之间用“朕”,方炽羽不再言语了,这尊卑分明的“朕”字就像种酸涩卡在了他的喉口,如同他越来越强烈的不祥预感。
时间在荒废的宫殿内悄悄的凝固,只有隐约传来的打斗声仿佛离他们越来越近切。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厮杀终于转为平静,有人在门外禀报:“皇上受惊了,刺客已被尽数剿灭。”
方炽羽想开门,却被云倦初拉住:“你知道外面说话的是什么人?”言下之意:究竟是侍卫剿灭了刺客,还是刺客杀尽了侍卫?
方炽羽怔住了:他从不知云倦初会如此多疑,面前的云楼公子已让他觉得越来越陌生。“那我出去看看,你自己小心。”他从后窗绕向屋顶,企图躲避云倦初眼中陌生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