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结丝之难（第2页）

卫皓沉默。

“我走了！”香兰恨恨地说。

“哎！”卫皓叫住她，“我没有不让你说的意思，只要你觉得说出来对王妃有好处，你尽管说吧。”

换做香兰不语。

月筝慢慢转身，风迎面扑过来，把她的头发吹得凌乱飘飞……夜色好像突然浓重，廊下飘摇的灯笼再也照不亮前路。她缓慢地行走，眼前心里全是辩不清的黑暗。

“王妃，你去哪儿了？”容子期有些着急地喊了她一声。

她抬头，原来已经不知不觉走回帅厅……望着厅里的灯火通明，她迟迟没有进去。

她为凤璘想了万千条理由，却从没想过，或许他并不希望她回来，如果她死在敌营，等他得胜回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杜丝雨了。

“王妃？”容子期发觉她神色有异，皱眉又唤了她一声，“王爷正在等你。”

“等我……是么？”月筝恍恍惚惚，木然地走进厅里。

凤璘听见了月筝与容子期的语声，缓慢地从内室走出来，月筝瞧着被烛光照亮的他……停在门口，没有走近。这或许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停住脚步。

挨冻受饿，她并不觉得无法忍受，因为她心里存有希望，失望后再失望，她还是能体谅，因为她理解他的苦衷，可是……其实她不是猜不到真相，只是不愿意去深想。现在，一切都这么真实地摆在她面前，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仿佛漫无尽头的日日夜夜，她身心俱疲地遥望内东关，坚信他即使无法来救她，仍会五脏如焚地想她念她。她以为清白完璧的回到他身边是幸福的开始，也是他衷心期盼……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吗？

事实是，他真的没有来救她，香兰的哀求也没用，还故意支开月阙……她的回来，对他来说，是场多余的累赘吗？

“怎么了？”凤璘皱眉细细看她惨白的俏脸。

容子期从外面掩上了门，没有了风，火光不再剧烈摇曳，轻微的爆炭声胜过了寒风呼啸。

月筝扭开头，空洞的黑瞳再无平素的光彩，干裂的嘴唇不复樱红，轻微地抿了抿，问不问呢？她害怕听到他的答案，可是……如果她再这样自欺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凄惨可笑，也可怜。

如果凤璘真的——月筝吸了口气，这个想法本身就是把利剑穿透了她的五脏六肺，——真的不喜欢她，娶她只是权宜之计，抛弃她也没有任何不舍，她至少应该知道，知道自己的可悲。

月筝看着他，问：“你……并不希望我回来，是不是？”

凤璘一凛，眼眸里翻起一阵光焰，他僵了脊背，什么都没有说。

相对无语的这一刻，她才真正相信了隽祁的话……她的确被凤璘抛弃了。

心里像刮起飓风的海面，无端就起了滔天巨浪。她是太傻了，只凭着自己的一相情愿去揣度凤璘的想法。他的温柔，不过是对她的歉疚。她所有的付出，只能换来他的歉疚。

月筝咽了口唾沫，喉咙生疼。但是她笑了，她所有的力气只够她自嘲地笑一笑，再无法抬眼去看对面的凤璘，她只能看着不断流下的烛泪。

“凤璘，你还是喜欢着丝雨吧。”她没用问句，因为她知道他的答案。他和她至今都不能算正真的夫妻，终于……这段她臆想出来的痴恋，走到了尽头。火盆里的光太晃眼了，视线都模糊起来。

月筝竟然想起了笑红仙，对笑红仙的怜悯之情还没淡忘，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轮到她自己了。

“其实，我……不该回来。”月筝喃喃自语，眼泪自作主张地唰地流下，她不想哭，这是她这辈子最可笑的时刻，“我以为，你在盼我回来，我以为……”

凤璘猛地走过来，重重把她搂进怀里，月筝僵直地撞上了他的伤口，他一颤，却固执地收紧了手臂。“别说了，筝儿，别说了。”

伤口的疼比起她这几句话刺得他心里剧痛来，微不足道。

月筝固执地没有抬起眼睛，长睫下的一行泪痕在火光中幽淡的闪烁，他垂头看着。面对这样的她，任何解释，任何欺瞒都是玷污。

“筝儿，对不起。”他能说的，却只有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