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临幸(第2页)
“那便带路吧。”皇帝向她颔首。
“陛下,她!”念儿站在一边,忍不住出声阻拦。陛下问那宫女太医何在,她答得支支吾吾,明明就是有问题。而且,她很清楚,陛下从不与人废话,能问她太医的去向,定然是觉察到不妥。
可皇帝只是偏头看了看她,似乎是疑惑她为何发话。并不回应她,反而转身跟着那宫女走了。
念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悻悻坐下。
独处之时,她才猛然惊觉。
她方才对着陛下,竟已全记不起姨娘了。
她怎么敢将姨娘忘了?
蕴华宫。
皇帝到的时候,慧妃已经醒转了。
太医诊过,说是娘娘苦夏,耐不住热,故而中了暑气,只需用冰在室内降温,再内服几帖清心明目的药,自然便好了。
皇帝坐在她的榻边,见她无事,拉着她的手安抚了几句,便起身欲走。
“陛下!”慧妃见他抽回手,反手扯住他的衣袖,“臣妾害怕。”
慧妃在害怕什么,她虽一字未说,皇帝却是心如明镜。
他知道,她说她在害怕,她父亲陈阅的死。
“这些日子来,臣妾总是梦魇。”她哀哀地望着皇帝,姿态柔婉,“求陛下……”
清丽的脸上,并不因病中憔悴而少了美貌,反添了几分西子捧心的脆弱感,十分惹人怜惜。
皇帝半垂着眼打量着她。慧妃虽面有病容,但身上洁净,寝殿收拾得整齐,宫人秩序井然。与自戕的赵贵妃,大有不同。
“好。”他回握住她的手。
当夜,皇帝夜宿蕴华宫。
第二日辰时过半,皇帝陪陈慧妃游赏御花园。
园中榴花开得热烈,红红的铺成一片,明亮地映在浓翠的绿荫里。
慧妃见了,兴致大发,铺开画纸,要将这一片榴花画下来。
画时踌躇满腹,等到了落笔时,她却犹豫了起来。
慧妃擅工笔,工笔讲求观察入微,重细节之描摹。她细细地照着面前的榴花落笔,却总也不满意,总觉得摹不出神韵。
换了好几次纸,多番尝试无果,她望向立于身旁的皇帝。他只是静静地立着,并不出声。
慧妃入宫以来,总以琴棋书画为由,找些风雅事,邀皇帝一同论道。
因此,她知道,陛下极擅绘花鸟,画中天然一幅富贵气象,正合这片耀眼的榴花。
“陛下,臣妾总也画不满意。”慧妃向着皇帝求助,“请陛下为臣妾指点一二。”
“好。”皇帝低头看向她的画纸,伸手示意她将笔递来。
接过画笔,锋毫饱蘸朱砂,点提回勾,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榴花,很快便跃然纸上。
方才慧妃用墨线勾勒过的细廓,在画中的一片榴花中,丝毫不显突兀,反而使画中的花儿,在绿树掩映之下,愈发生动。
“谢陛下赐教!”慧妃笑着拿起画,迎着日光,对比着身前真正的榴花,仔细欣赏。
日光穿过纸背,使画儿微微透着亮。
念儿远远地望着这一切。
这是她第二次窥见陛下同慧妃相交了。
这次却是她故意的。
她差人拿着银子,同蕴华宫的宫人打听过,今日陛下与慧妃将相携游园,她便站在御花园里等着。
自己可真是犯贱。她自嘲地想。